禪林寶訓合註
No. 1263-D禪林寶訓序
寶訓者。昔妙喜竹菴。誅茅江西雲門時共集。予淳熈間。遊雲居得之老僧祖安。惜其年深蠧損。首尾不完。後來或見于語錄傳記中。積之十年。僅五十篇餘。仍取黃龍下至佛照簡堂諸老遺語。節葺類三百篇。其所得有先後。而不以古今為詮次。大槩使學者削勢利人我。趨道德仁義而已。其文理優游平易。無高誕荒邈詭異之跡。實可以助入道之遠猷也。且將刊木以廣流傳。必有同志之士。一見而心許者。予雖老死丘壑。而志願足矣。東吳沙門淨善書。妙喜
妙喜者。臨安府徑山宗杲大慧普覺禪師。江東宣州寧國奚氏子。嗣佛果克勤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十三入校。不樂世典。詣東山慧雲院惠濟禪師。十七落髮披緇。後入雲居之西。古雲門寺之舊基。誅茅結菴經二十年。辟地湖湘轉仰山。邂逅竹菴珪禪師。相與著頌古百餘篇。此寶訓是其時集也。竹菴
溫州龍翔竹菴士珪禪師。成都府史氏子。嗣佛眼清遠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也。誅茅
温州龙翔寺的竹庵士珪禅师,是成都府史家的儿子。他继承佛眼清远禅师的衣钵,属于南岳派第十五代传人。他砍掉茅草。
誅茅者。斬草也。謂誅斬茅草結菴隱居也。淳熈
诛茅就是斩草。指砍除茅草搭草屋隐居。淳熙年间。
淳熈宋孝宗年號。祖菴
淳熙是宋孝宗的年号。祖庵
未詳氏族法嗣。黃龍
不清楚他的家族和师承关系。黄龙。
隆興府。黃龍惠南禪師。信州張氏子。嗣石霜楚圓。南嶽下十一世也。佛照
慶元府。即明州育王寺。德光佛照拙菴禪師。臨江郡彭氏子。嗣大慧宗杲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依本郡東山華光寺吉禪師祝髮。後來孝宗淳熈三年十一月。詔入選德殿談禪。淳熈五年賜佛照號。達於天下。宗風大振也。簡堂
台州國清寺簡堂行機禪師。本郡楊氏子。嗣護國景元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也。東吳沙門淨善
東吳蘇州郡名。沙門略梵謂也。全謂沙迦門曩。此云勤息。謂勤行善法。自滅諸惡。淨善乃序主諱。後學不可雙稱。當曰上淨下善也。No. 1263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一
虎林淨慧居士張文嘉仲嘉父較定
明教嵩和尚曰。尊莫尊乎道。美莫美乎德。道德之所存。雖匹夫非窮也。道德之所不存。雖王天下非通也。伯夷叔齊。昔之餓夫也。今以其人而比之。而人皆喜。桀紂幽厲。昔之人主也。今以其人而比之。而人皆怒。是故學者患道德之不充乎身。不患勢位之不在乎己(鐔津集)。明教
杭州佛日明教契嵩禪師。字仲靈。自號潛子。藤州鐔津李氏子。嗣洞山曉聰。清源下十世。七歲出家。十三得度。十九遊方。常戴觀音像一軸。日誦聖號十萬。率以為常。世間經書莫不徧覽。作原教論十萬餘言。儒釋之道一貫。以抗韓愈排佛之說。知開封府龍圖王公素。歐陽修。程師孟奏進。仁宗覧之嘉歎。付編修入藏。曰輔教篇三卷。賜紫衣方袍明教之號也。和尚
梵本正名鄔波迦。傳之于闐翻為和尚。傳至此土翻為力生。謂出家者。因師之力。而生長法身。出功德財。養智慧命。故曰力生也。道
心通曰道。又成名之謂道。即佛祖微妙之道也。在儒即允執厥中之妙道也。德
身正曰德。立身之謂也。僧有戒定慧。儒有孝悌忠信。皆謂之德也。王
王去聲。凡有天下者。人稱曰王。又身臨四海曰王。伯夷叔齊
孤竹君之二子也。孤竹國名。姓墨胎氏。其子伯夷名允。字公信。季子叔齊名智。字公達。諡曰。伯夷叔齊。其父將薨。遺命立叔齊。齊以天倫為重。我在位不義。伯夷以父命為尊。我在位不孝。二人俱逃。國人立其仲子為君。其二人聞西伯昌善養老。盍往而歸之。文王卒。武王伐紂。二人叩馬首而諫曰。父死不塟。爰及干戈。可謂孝乎。以臣弒君。可謂忠乎。左右欲兵之。太公曰。此義人也。扶而去之。武王平定。天下宗周。夷齊耻不食周粟。遂隱首陽山。採薇而食。卒之餓死。夏桀
名履癸。帝發之子。諡法賊人多殺曰桀。荒淫無道。得施氏女名曰妺喜。作瓊樓瑤臺。極意取娛。酒池運船糟堤可望十里。龍逢以忠諫不從而殺。殷湯有德。伊尹佐湯伐桀。桀戰不勝。奔三椶國。湯又從而伐之。放桀於南巢而死。商紂
名辛。亦名受。帝乙之子。諡法殘義損善曰紂。得蘇氏女妲己。甚寵愛之。設酒池肉林。使男女躶形相逐其間。作長夜宮。用炮烙之刑。刳孕剒涉。造鹿臺。七年乃成。虐害忠良。臣叔比干。竭忠而諫。遂剖心而死。太師箕子。徉狂而為奴。庶兄微子。為其亡仁。避而去之。後武王舉兵伐之。敗登鹿臺。蒙頭赴火而死。周幽
名宮涅。宣王之子。諡法壅遏不通曰幽。殆政虐民。遂致岐山自崩。山川水竭。得褒人女名褒似以寵之。乃貶申后。并太子宜臼。褒姒不好笑。於驤山舉火。戲媚褒姒之笑。後申侯怒。召犬戎殺於驪山之下。周厲
名胡。夷王之子。諡法殺戮無辜曰厲。王行無道。侈傲暴虐。國人謗之。王使衛巫監謗。但有謗者盡殺之。召公諫曰。塞下之口。遂上之過。恐為社稷憂。王不聽。國人叛之。禍及於王。王乃出奔於彘。太子幼。周召二公相和恊。共理國事。故稱共和也。小雅二十二篇。皆文武成康之善政。至此而盡廢矣。
明教曰。聖賢之學。固非一日之具。日不足繼之以夜。積之歲月。自然可成。故曰學以聚之。問以辯之。斯言學非辯問。無以發明。今學者所至。罕有發一言問辯於人者。不知將何以裨助性地。成日新之益乎(九峰集)。聖
靈明洞鑒曰聖。又聖猶正也。以正教誨人也。賢
超凡亞聖曰賢。學聚問辯
學聚問辯者。謂人苟不務學。則無以會眾理。而使有諸己也。學弗問無以辯別眾理。使之條件不紊。而精麁本末。或不知所擇也。出易經九二之文也。裨
補也助也。日新
湯之盤銘曰。苟日新。日日新。又日新。然在彼學者。進業修德而轉新也。如沐其身。滌除舊染之污而自新也。
明教曰。太史公讀孟子。至梁惠王問何以利吾國。不覺置卷長歎。嗟乎。利誠亂之始也。故夫子罕言利。常防其原也。原者始也。尊崇貧賤。好利之弊。何以別焉。夫在公者。取利不公則法亂。在私者。以欺取利則事亂。事亂則人爭不平。法亂則民怨不伏。其悖戾鬪諍。不顧死亡者。自此發矣。是不亦利誠亂之始也。且聖賢深戒去利。尊先仁義。而後世尚有恃利相欺。傷風敗教者何限。況復公然張其征利之道而行之。欲天下風俗正。而不澆不薄。其可得乎(鐔津集)。太史公
姓司馬。名談。為太史令。其子名遷。襲其父職。乃尊其父。故稱公也。西漢龍門人。孟子
名軻。字子輿。鄒國人。作孟子之書七篇。梁惠王
魏侯也。都大梁。僭稱王位。諡曰惠。史記惠王三十五年。卑禮厚幣以招賢。而孟子至。梁王問曰。叟。不遠千里而來。何以利吾國乎。孟子對曰。王何必曰利。亦有仁義而已。王問意。強兵富國之類。孟子之對。不以富為利。以義為利也。罕言利
罕者。少也。罕言利與命與仁。命之理微。仁之道大。利之害義。謂聖人恐學者陷溺於利。以利滅公。貪利害義。淪於污下。故罕言之。尊崇貧賤
尊崇。天子也。貧賤。庶民也。謂自天子至庶民。同害貪利之病。有何差別。弊
病也。張
施也。征
取也。
明教曰。凡人所為之惡。有有形者。有無形者。無形之惡。害人者也。有形之惡。殺人者也。殺人之惡小。害人之惡大。所以遊宴中有鴆毒。談笑中有戈矛。堂奧中有虎豹。隣巷中有戎狄。自非聖賢絕之於未萠。防之於禮法。則其為害也。不亦甚乎(西湖廣記)。有形惡小。無形惡大
論云。有形之惡。其來有方。其敵可禦。無形之惡。其來不測。其害非細故。所以殺人之惡小。害人之惡大。殺人者以跡言之。害人者以心言之。跡雖殺人。其過可恕。忍心害理。其殃極甚。是故有形之惡。顯然可見。無形之惡。冥然莫測。以人之可見可知。故以為輕為小。以人之莫見莫知。故以為重為大也。游宴
游。逸也。賓主合歡安靜之筵也。鴆毒
鳥名。其形如雞。其色紫綠。頸長八寸。以蛇蝮為食。其毛羽歷於飲食之間。食則殺人也。戈矛
皆兵器也。戈。平頭戟。長六尺六寸。矛。長二丈。其形如鈎。俱傷人器也。堂奧
正房曰堂。幽深曰奧。隣巷
五家為隣。二十五家為巷。戎狄
西戎北狄也。禮法
天理之節文。人事之儀則。法者。制度品節也。左傳曰。藏於杳然冥然之間。而發於卒然之際。非聖人以禮為之防。則人之類滅久矣。
明教曰。大覺璉和尚住育王。因二僧爭施利不已。主事莫能斷。大覺呼至責之曰。昔包公判開封。民有自陳以白金百兩寄我者亡矣。今還其家。其子不受。望公召其子還之。公歎異。即召其子語之。其子辭曰。先父存日。無白金私寄他室。二人固讓久之。公不得已。責付在城寺觀脩冥福。以薦亡者。予目覩其事。且塵勞中人。尚能疎財慕義如此。爾為佛弟子。不識廉耻若是。遂依叢林法擯之(西湖廣記)。大覺
明州育王寺懷璉禪師。字器之。福建漳州陳氏子。嗣泐潭懷澄禪師。清源下十四世。宋仁宗皇祐二年。正月詔住京師十方淨因禪院。二月十九日。詔對化成殿問佛法大意。奏對稱旨。賜號大覺禪師。歸居於阿育王山廣利寺。包公
名拯。字希仁。諡孝肅。官為御史。天性嚴厲。未甞有笑容。知開封府日。有民李覺安。生子年幼。因病以白金百兩。寄與張惠明。覺安命終。惠明還歸其子。其子不受。一謂受人之寄。可當還之。一謂父無所寄。不當受之。各盡其心而已。責付
給散也。
大覺璉和尚。初遊廬山。圓通訥禪師一見。直以大器期之。或問何自而知之。訥曰。斯人中正不倚。動靜尊嚴。加以道學行誼。言簡盡理。凡人資稟如此。鮮有不成器者(九峯集)。圓通
廬山圓通居訥禪師。字仲敏。西蜀梓州蹇氏子。嗣延慶子榮。清源下十世。為人英偉。過目成誦。十一出家。十七誦法華經得度。後遊襄州。密契心要。後遊廬山。道價日重。南康郡守程師孟。奏請住圓通寺。中正
中而不偏。正而不邪。尊嚴
尊而可敬。嚴而可威。誼
義同。言簡
言簡則誠實而信。盡理則道體精明也。
仁祖皇祐初。遣銀璫小使。持錄綈尺一書。召圓通訥住孝慈大伽藍。訥稱疾不起。表疏大覺應詔。或曰。聖天子旌崇道德。恩被泉石。師何固辭。訥曰。予濫廁僧倫。視聽不聰。幸安林下。飯蔬飲水。雖佛祖有所不為。況其他耶。先哲有言。大名之下。難以久居。予平生行知足之計。不以聲利自累。若猒于心。何日而足。故東坡甞曰。知安則榮。知足則富。避名全節。善始善終。在圓通得之矣(行實)。仁祖
宋四帝仁宗也。皇祐
即年號也。銀璫
耳㻔也。秦漢中以小宦官。著銀璫左貂。明帝改為金璫右貂。宮中出入傳命使。悉用閹人。尺一
漢時制尺一之板。而駕詔書也。孝慈
汴京自唐朝毀寺。太祖建隆間復興兩街。止是南山律部。慈恩賢首疏鈔義學而已。士夫聰明超越者。皆厭名相因果。當時天台止觀。達磨禪宗未行。淳化(太宗年號)以來。四明尊者。天台懺主遵式行道東南。止觀心宗慧眼照映天下。翰林楊億晁回首發明之。至是時內使李允寧。奏施汴宅一區。創立禪席。賜額十方淨因禪院。帝留意空宗。詔下三省定議。召有道者住持。歐陽修。程師孟。奏請圓通訥禪師。允寧親持詔下江州。訥稱目疾耳背不赴。帝益敬重。聽舉自代。訥舉大覺應詔。天下賢哲。在訥得之矣。伽藍
譯為眾園。園謂生植之所。佛弟子則生植道芽。趣登聖果。能福利羣生。故曰眾園也。旌
旗首曰旌。以旌有功者。又欽也。崇
敬重也。固辭
辭而不受也。三辭為節。一辭為禮。二辭為謙。三辭為固辭也。濫廁
泛雜也。飯蔬
飯。食也。蔬。麤食也。聖人之心。渾然天理。雖處困極。而樂亦無不在焉。其視不義之富貴如浮雲之有無。漠然無動其心。不為
性本如空。難名難相。金屑雖貴。落眼成塵。先哲
指范蠡也。累
縈縛也。厭
滿足也。東坡
姓蘇。名軾。字子瞻。眉山人。得法東林常聰禪師。仕至翰林。嘗與佛印。激揚酬唱。於黃州築室城東。因號東坡居士。
圓通訥和尚曰。躄者命在杖。失杖則顛。渡者命在舟。失舟則溺。凡林下人。自無所守。挾外勢以為重者。一旦失其所挾。皆不能免顛溺之患(廬山野錄)。躄
跛而不能行也。挾
兼有恃之稱也。
圓通訥曰。昔百丈大智禪師。建叢林。立規矩。欲救像季不正之弊。曾不知像季學者。盜規矩以破百丈之叢林。上古之世。雖巢居穴處。人人自律。大智之後。雖高堂廣廈。人人自廢。故曰安危德也。興亡數也。苟德可將。何必叢林。苟數可憑。曷用規矩(野錄)。百丈
洪州百丈山懷海大智禪師。福州常樂王氏子。嗣馬祖道一禪師。南嶽下二世。叢林
乃眾僧所止之處。行人棲心脩道之所也。草不亂生曰叢。木不亂長曰林。言其內有規矩法度也。規矩
圓器曰規。方器曰矩。乃叢林之模範也。盜規矩
因公置私。監守自盜之義。又因法作奸。佐監為盜也。此言因規矩而反害叢林也。巢居穴處
上古之士。未有叢林。夏則居巢。冬則居穴。守典刑而自律也。安危興亡
有德者叢林日安。無德者叢林日危。數也。時也。謂安危在人。興亡在時。住持無道德。則叢林將廢。縱有道德。苟非其時。亦不可強也。可將
持守行之。譚子化書云。苟德可將。何必廣粟帛乎。苟數可憑。何必廣甲兵乎。
圓通謂大覺曰。古聖治心於未萌。防情於未亂。葢豫備則無患。所以重門擊柝。以待暴客。而取諸豫也。事豫為之則易。卒為之固難。古之賢哲。有終身之憂。而無一朝之患者。誠在於斯(九峯集)。治
脩心曰治。定心曰治。脩理其事。方用其力曰治。事有條理。已見効故曰治。重門豫
雷地豫卦安和悅樂之義。楊氏曰。川途既通。則暴客至矣。不何不禦之術也。故取諸豫。重門以禦之。擊柝以警之。則暴客無自而入也。二陰在上。重門之象。一陽在下。擊柝之象。三陰在內。悅豫之象。又曰。豫者。怠惰也。擊柝以警怠惰。柝
音托。斫木為之。夜行所擊也。
大覺璉和尚曰。玉不琢不成器。人不學不知道。今之所以知古。後之所以知先。善者可以為法。惡者可以為戒。歷觀前輩。立身揚名於當世者。鮮不學問而成之矣(九峯集)。玉不琢下
此二句。出禮記學記篇。今之所下
此二句。出韓文公答唐順宗表狀。善惡
善者所以感發人之善心。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。
大覺曰。妙道之理。聖人嘗寓之於易。至周衰。先王之法壞。禮義亡。然後奇言異術。間出而亂俗。逮我釋迦入中土。醇以第一義示人。而始末設為慈悲。以化眾生。亦所以趨於時也。自生民以來。淳朴未散。則三皇之教簡而素。春也。及情竇日鑿。五帝之教詳而文。夏也。時與世異。情隨日遷。故三王之教。密而嚴。秋也昔商周之誥誓。後世學者。故有不能曉。比當時之民。聽之而不違。則俗與今如何也。及其幣而為秦漢也。則無所不至矣。故天下有不忍願聞者。於是我佛如來。一推之以性命之理。冬也。天有四時循環。以生成萬物。聖人設教迭相扶持。以化成天下。亦猶是而已矣。然至其極也。皆不能無弊。弊者迹也。要當有聖賢者。世起而救之。自秦漢以來。千有餘載。風俗靡靡愈薄。聖人之教。列而鼎立。互相詆訾。大道寥寥莫之返。良可歎也(答侍郎孫莘老書)。妙
神明不測。玄奧難知。言詞不可示。分別不能解。故曰妙也。寓
寄也。異
怪也。逮
及也。釋迦
此云能仁。謂以仁德利化眾生。醇
精一無雜也。第一義
真諦非有。俗諦非無。不有不無。名中道第一義諦也。示
垂示也。猶天地以萬象垂示與人也。慈悲
慈能與樂。悲能拔苦。生民
葢自天降生民。即陰陽交媾。元氣感化而生於人也。淳朴
實心不虗也。三皇
皇。大也。道。配天之大也。天之極大之稱。煌煌人莫違故也。太昊。伏羲氏。炎帝。神農氏。黃帝。有熊氏。此能廣其道。故稱三皇。善用時政也。簡素
三皇之時。風俗淳厚。人民質朴。結繩作政。畫地為牢。不爭競而財饒。無制令而民自服也。竇
孔穴也。鑿
心無天游則六鑿相攘。謂之鑿情也。五帝
審諦也。謂審諦於萬物。王天下之號也。少昊。金天氏。顓頊。高陽氏。帝嚳。高辛氏。帝堯。陶唐氏。帝舜。有虞氏。主社稷。安人民。合於帝道。故稱五帝。善用仁信也。詳文
五帝之時。風氣漸開。剏制立法。五典敦而五禮備。五服彰而五刑周。法度禮樂彰矣。三王
往也。天下所歸往也。乃夏禹。姒姓。殷湯。子姓。周文王。姬姓。孔子曰。善用智勇也。密嚴
三王之時。九五之位。不遜賢而傳子孫。禮樂文章。刑政法度。至此大備。誥誓
尚書之篇名。如商之仲虺之誥。湯誥。周之康誥。酒誥。禹之甘誓。湯誓。周之泰誓也。誓約也。明約於諸候曰。朕躬有罪。無以萬方。萬方有罪。罪在朕躬。佛
梵語佛陀。此云覺也。謂自覺覺他。覺行圓滿也。如來
從如實道而來。如謂本覺。來謂始覺。始本不二。故曰如來。性命理
天之所賦曰命。物之所受曰性。性之所具曰理。其名雖殊。而理則一也。迭
遞也互也。弊迹
如丹朱商均之不肖。桀紂幽厲之不君。法門教化陵夷。國家紀綱紊亂。皆稱弊迹也。靡靡
漸漸也。又壞散延連也。鼎立
禹王造鼎。三足兩耳。和五味之器也。鼎分三足。一口朝天。一口。即王道也。詆訾
責謗也。孫莘老書
脩撰侍郎孫莘老。問教於大覺曰。三代以降。列聖相承。政通人和。道傳統續。不以佛教未來為欠。周姬訖籙。更秦換漢。憲網刑巢。蔽空落野。不以佛教已至而革。四海派分。異說捷出。由唐而至五季為甚。庶務萬機。理亂非常。奉佛之教奚益。間有草衣木食。巖捿㵎飲。不過獨善其身耳。又有名而異行。假而非真。教化未孚。弊乃生焉。然師必有辯佇聞其說。妙道篇。師所答也。
大覺曰。夫為一方主者。欲行所得之道而利於人。先須克己惠物。下心於一切。然後視金帛如糞土。則四眾尊而歸之矣(與九仙詡和尚書)。克
除己之私心也。四眾
在家二眾。出家二眾。
大覺曰。前輩有聰明之資。無安危之慮。如石門聰。棲賢舜。二人者可為戒矣。然則人生定業。固難明辨。細詳其原。安得不知其為忽慢不思之過歟。故曰。禍患藏於隱微。發於人之所忽。用是觀之。尤宜謹畏(九峯集)。聰明
見聞不惑。故曰聰明。石門聰
襄州谷隱山石門寺。蘊聰禪師。嗣首山念禪師。南嶽下九世。得法後住石門日。襄州太守。以私意笞辱。既歸。眾僧迎於道側。首座趨前問訊曰。太守無辜曲辱和尚。師以手指地云。平地起骨堆。隨手湧一骨堆。太守聞知。令人削去。復湧如初。太守全家死於襄州也。棲賢舜
南康軍雲居曉舜禪師。字老夫。嗣洞山聰。瑞州胡氏子。清源下十世住。廬山棲賢日。槐都官守南康。多貪墨蹟。舜不忍以常住物。結情固位。被人譖於郡守問還俗。民其衣。大覺昔曾入舜之室。故往京都訪大覺。讓舜正𥨊。璉居偏室。仁宗數詔入內問道。竟不言舜事。偶一日聖旨勑淨慈飯僧。見大覺侍舜甚恭。歸奏。帝召見之。乃嘆曰。道韻奇偉。真山林達士。遂於扇書曰賜曉舜。依舊為僧。再住棲賢。仍賜紫衣銀鉢。舜罷棲賢日。有二壯力。舁轎至羅漢寺前。二人相謂曰。今不是我院長老。不須遠送。棄轎而回。舜既再來。令人安撫曰。你當時做得是。但安心不必疑懼。入院上堂曰。無端被譖枉遭迍。半年有餘作俗人。今日再歸三峽寺。幾多歡喜幾多嗔。歟
疑辭。謙退而不敢質言。而言歟也。隱微
上幽暗也。下細事也。謂事之首不足慮。禍隱微深可憂也。葢著者人所易見。故得為之。隱者人所難知。故當謹而不可忽也。
雲居舜和尚。字老夫。住廬山棲賢日。以郡守槐都官。私忿罹橫逆。民其衣。往京都訪大覺。至山陽。(楚州也)阻雪旅邸。一夕有客携二僕破雪而至。見老夫如舊識。已而易衣拜於前。老夫問之。客曰。昔在洞山隨師荷擔之漢陽。幹僕宋榮也。老夫共語疇昔。客嗟歎。之久凌晨備飯。贈白金五兩。仍喚一僕。客曰。此兒來往京城數矣。道途間關備悉。師行固不慮乎。老夫由是得達輦下。推此益知。其二人平昔所存矣(九峯集)。罹
非理而遭痛毒也。橫逆
強暴不順理也。文出孟子離婁章。民衣
還俗服民之衣也。疇
往昔之事也。輦
天子之車也。有輪曰輦。無輪曰輿。
大覺曰。舜老夫賦性簡直。不識權衡貨殖等事。日有定課。曾不少易。雖炙燈掃地。皆躬為之。嘗曰。古人有一日不作。一日不食之戒。予何人也。雖垂老。其志益堅。或曰。何不使左右人。老夫曰。經涉寒暑。起坐不常。不欲勞之。賦
稟也。均表敷布曰賦。謂天之所賦性於人。均而無偏也。權衡
上秤鎚也。下秤杆也。貨
以財變物曰貨。殖
積聚財寶曰殖。又貨之所宜曰殖。一日不作
百丈寺。在南嶽之絕頂也。大智禪師每日力作以償其供。有勸止者。則曰我無德以勞人。眾不忍而藏其作具。徧索不得遂不食。故有一日不作。一日不食之語。流播寰宇。先德率身。多如此矣。垂
將也。涉
歷也。
舜老夫曰。傳持此道。所貴一切真實。別邪正。去妄情。乃治心之實。識因果。明罪福。乃操履之實。弘道德。接方來。乃住持之實。量才能。請執事。乃用人之實。察言行。定可否。乃求賢之實。不存其實。徒衒虗名。無益於理。是故人之操履。惟要誠實。苟執之不渝。雖夷險可以一致(二事坦然菴集)。傳持
代代相承曰傳。拳拳執守曰持。操
守志不改曰操。履
踐行不怠曰履。住持
安住道德。執持教化。令法久住故也。又住於真理。持而不失也。衒
彰賣也。渝
變也。夷險
上坦而平也。下峻而不平也。致
理也。
舜老夫謂浮山遠錄公曰。次究無上妙道。窮則益堅。老當益壯。不可循俗。苟竊聲利。自喪至德。夫玉貴潔潤。故丹紫莫能渝其質。松表歲寒。霜雪莫能凋其操。是知節義為天下之大。惟公標致可尚。得不自強。古人云。逸翮獨翔。孤風絕侶。宜其然矣(廣錄)。遠錄公
舒州浮山法遠圓鑑禪師。鄭州王氏子。嗣葉縣肖禪師。遠嘗與達觀頴。薛大頭。七八輩遊蜀。幾次遭連。師以智脫之。眾以曉吏事。故稱錄公也。益堅
乃馬援之言也。不墜青雲之志。益壯
寧識白首之心。苟竊
不正之貌。苟容而取安也。志
心之所之曰志。謹乎而不逐物也。質
本色也。表
耐也。節義
有節操而所行合乎義理也。標致
標。舉也。言其超卓傑立之極也。自強
易云。君子之道。終日乾乾。而自強不息也。逸翮
上縱也。下羽勁也。
浮山遠和尚曰。古人親師擇友。曉夕不敢自怠。至於執㸑負舂。陸沈賤役。未嘗憚勞。予在葉縣。備曾試之。然一有顧利害。較得失之心。則依違姑息。靡所不至。且身既不正。又安能學道乎(岳侍者法語)。陸沈
言無水而沈也。當顯而反隱。陸沈於眾。不願人知也。葉縣省
汝州葉縣廣教院。歸省禪師。冀州賈氏子。嗣首山念禪師。南嶽下九世。其住持枯淡嚴密。衲子畏之。浮山遠。天衣懷。聞其高風。特往參叩。正值雪寒。省喝罵驅逐。至以將水潑地。衣服皆濕。他僧怒去。唯遠與懷。整衣敷具。復坐如故。師到呵曰。你更不去。待我打你。遠近前云。某二人數千里。特來參和尚禪。豈以一杓水潑之。便去。師笑曰。你兩個果來要參禪。却去挂搭。遠充典座。眾苦其枯淡。省偶出庄去。遠竊取鑰匙。取油麵。作五味粥方熟。師忽歸。粥罷詣典作。遠至。師云。汝竊取油麵。係盜用常住。遠云。實取油麵。願乞責罰。師令算估衣鉢還訖。更打三十拄杖趕出院。道友勸勉。師不允。友曰。若不容歸。只乞隨眾聽法。師亦不許。師一日出街。見遠旅邸前立。師曰。此是院門房廊。你在此許久。曾還店錢否。令算所欠追取。遠無難色。持鉢於市化還之。師一日出街。見遠持鉢。歸謂眾曰。遠真意參禪。遂令歸。上堂對眾付衣法嗣。依違
謀善者從之。不善者違之。亦何有所定平。出小雅也。姑息
苟容取安。出禮記。
遠公曰。夫天地之間。誠有易生之物。使一日暴之。十日寒之。亦未見有能生者。無上妙道。昭昭然在於心目之間。故不難見。要在志之堅。行之力。坐立可待。其或一日信。而十日疑之。朝則勤而夕則憚之。豈獨目前難見。予恐終其身而背之矣(雲首座書)。暴
音曝。日晒也。
遠公曰。住持之要。莫先審取捨。取捨之極。定於內。安危之萌。定於外矣。然安非一日之安。危非一日之危。皆從積漸。不可不察。以道德住持積道德。以禮義住持積禮義。以刻剝住持積怨恨。怨恨積則中外離背。禮義積則中外和悅。道德積則中外感服。是故道德禮義洽。則中外樂。刻剝怨恨極。則中外哀。夫哀樂之感。禍福斯應矣。刻剝
削害於人也。中外
中則徒屬。外則四眾。洽
恩澤周徧曰洽。哀
敢怒而不敢言。
遠公曰。住持有三要。曰仁。曰明。曰勇。仁者行道德。興教化。安上下。悅往來。明者遵禮義。識安危。察賢愚。辨是非。勇者事果決。斷不疑。姦必除。必去。仁而不明。如有田不耕。明而不勇。如有苗不耘。勇而不仁。猶知刈而不知種。三者備則叢林興。缺一則衰。缺二則危。三者無一。則住持之道廢矣(二事與淨因臻和尚書)。三要
宋仁宗。司馬光諫曰。仁明勇。註曰。仁者純乎天理。斷絕眾惡。無一毫私欲也。明者燭物理。辯是非。無一息之疑惑也。勇者見義必為。聞善必遷。無一之退怯也。教化
以道誨人曰教。躬行於上。風動於下曰化。
才辨善趋承也。耘
鋤也。刈
割也。
遠公曰。智愚賢不肖。如水火不同器。寒暑不同時。葢素分也。賢智之士。醇懿端厚。以道德仁義是謀。發言行事。惟恐不合人情。不通物理。不肖之者。姦險詐。矜己逞能。嗜慾苟利。一切不顧。故禪林得賢者。道德脩。綱紀立。遂成法席。廁一不肖者在其間。攪羣亂眾。中外不安。雖大智禮法。縱有何用。智愚賢不肖優劣如此爾。烏得不擇焉(惠力芳和尚書)。智愚賢不肖
稟清和之氣。才識明敏曰智。稟滓濁駁雜之氣。頑蠢無知曰愚。稟得天地至和之氣。慈儉溫良曰賢。稟陰陽謬亂之氣。凶險奸邪曰不肖。如明暗相傾。薰猶不並。決然之理矣。詐
詐者。與君子不似也。謂發言宛同聖賢。行事不如常人。素分
命稟於有生之前。而清濁已定。故有智愚之分也。醇懿
一色成體曰醇。溫柔克聖曰懿。嗜慾
上貪也。下情之所好慾也。綱紀
總繩曰綱。眾目曰紀。網賴綱紀。君賴股肱。乃規範之大者也。優劣
上勝也。下衰弱也。烏
何也。
遠公曰。住持居上。當謙恭以接下。執事在下。要盡情以奉上。上下既和。則住持之道通矣。居上者。驕倨自尊。在下者。怠慢自疎。上下之情不通。則住持之道塞矣。古德住持。閒暇無事。與學者從容議論。靡所不至。由是一言半句。載于傳記。逮今稱之。其故何哉。一則欲使上情下通。道無壅蔽。二則預知學者。才性能否。其於進退之間。皆合其宜。自然上下雍肅。遐邇皈敬。叢林之興。由此致耳(與青華嚴書)。從容
上七恭切。含緩而不迫也。雍肅
和敬也。
遠公謂道吾真曰。學未至於道。衒耀見聞。馳騁機解。以口舌辯利相勝者。猶如廁屋塗污丹雘。祇增其臭耳(西湖記聞)。道吾真
潭州道吾寺可真禪師。嗣石霜圓禪師。南嶽十世。馳騁
自誇也。丹雘
彩色之總名。山海經云。雞足山下多丹雘。說文云。雘。美也。
遠公謂演首座曰。心為一身之主。萬行之本。心不妙悟。妄情自生。妄情既生。見理不明。見理不明。是非謬亂。所以治心。須求妙悟。悟則神和氣靜。容敬色莊。妄想情慮。皆融為真心矣。以此治心。心自靈妙。然後導物指迷。孰不從化(浮山實錄)。五祖演
蘄州五祖法演禪師。綿州鄧氏子。嗣白雲端禪師。南嶽下十三世。心
心者。神明之府。虗靈洞徹。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也。謂百千三昧。無量法門。莫不皆由一心而建立也。敬
和悅也。莊
端嚴也。神
靈也。陰陽不測之謂神。又陽之精也。
五祖演和尚曰。今時叢林學道之士。聲名不揚。匪為人之所信者。葢為梵行不清白。為人不諦當。輙或苟求名聞利食。乃廣衒其華飾。遂被識者所譏。故蔽其要妙。雖有道德如佛祖。聞見疑而不信矣。爾輩他日。若有把芽葢頭。當以此而自勉(佛鑒與佛果書)。士
有德之稱。諦當
審實曰諦。中正曰當。聞
去聲。聲著於外曰聞。利養
財之所欲曰利。利之所樂曰養。把茅
出世為人而結菴。乃草菴也。勉
加力行之也。
演祖曰。師翁初住楊岐。老屋敗椽。僅蔽風雨。適臨冬莫。雪霰滿牀。居不遑處。衲子投誠願充修造。師翁却之曰。我佛有言。時當減劫。高岸深谷。遷變不常。安得圓滿如意。自求稱足。汝等出家學道。做手脚未穩。已是四五十歲。詎有閒工夫事豐屋耶。竟不從。翌日上堂曰。楊岐乍住屋壁疎。滿牀盡撒雪珍珠。縮却項。暗嗟吁。翻憶古人樹下居(廣錄)。楊岐
遠州楊岐山方會禪師。宜春冷氏之子。嗣慈明圓禪師。南嶽十世。莫
與暮同。霰
雨雪雜下。遑
不急之貌。謂雖有雪霰。不以寒苦動其心。詎
豈也。事豐屋
事。好也。宋李靖公名沆。為丞相。自奉甚薄。所居陋巷。廳事無重門。家人勸修之。沆曰。身食厚祿。安榮如意。人生朝暮不保。奚用功夫。事豐屋也。翌
明日也。樹下居
佛戒弟子日中一食。樹下一宿。修身以避名。臨大節而不可奪。
演祖曰。衲子守心城。奉戒律。日夜思之。朝夕行之。行無越思。思無越行。有其始而成其終。猶耕者之有畔。其過鮮矣。心城
謂其中有正覺法王。萬德所聚。故曰心城。使冠不侵奪。境緣不搖動。方可進道。越思
越。過也。學而不思則罔。思而不學則殆。
演祖曰。所謂叢林者。陶鑄聖凡。養育才器之地。教化之所從出。雖羣居類聚。率而齊之。各有師承。今諸方不務守先聖法度。好惡偏情。多以己是革物。使後輩當何取法(二事坦然集)。陶鑄
範土曰陶。鎔金曰鑄。革
改也。
演祖曰。利生傳道。務在得人。而知人之難。聖哲所病。聽其言而未保其行。求其行而恐遺其才。自非素與交遊。備詳本末。探其志行。觀其器能。然後守道藏用者。可得而知。沽名飾貌者。不容其偽。縱其潛密。亦見淵源。夫觀探詳聽之理。固非一朝一夕之所能。所以南嶽讓見大鑒之後。猶執事十五秋。馬祖見讓之時。亦相從十餘載。是知先聖授受之際。固非淺薄所敢傳持。如一器水。傳於一器。始堪克紹洪規。如當家種草。此其觀探詳聽之理明騐也。豈容巧言令色。便僻諂媚而克選者哉(圓悟書)。病
憂也。聖人云。不患人之不己知。患不知人也。聽言觀行
始我觀聽於人也。謂聽其所說。以為有德。但恐其能言而不能行。必欲觀其所行之行也。南嶽讓
衡州南嶽懷讓禪師。金州杜氏子。嗣六祖大鑑禪師。大鑑
六祖惠能大鑑禪師。范陽人。即𣵠州也。盧氏子。先父遷於嶺南新州住。後生能。嗣五祖弘忍大師也。馬祖
江西馬祖道一禪師。漢州什邡縣馬氏子。嗣南嶽讓禪師。依羅漢寺出家。容貌奇異。牛行虎視。引舌過鼻。足下有二輪。乃唐德宗時人也。固非下
道高於師。方堪傳授。見與師齊。減師半德也。洪規
大法也。謂權衡佛祖。模範人天。非細事也。當家種草
當家者。選有德之子。克紹家業。使祖風之不遺墜也。種草者。如農家種田。相地厚薄而投子也。巧言令色
令。猶善也。言乃心之聲出於口。當出而出。色乃心之發見於面。當見而見。則天理存於內矣。或出諸於外。巧言如簧。甘言若醴。象恭其容。色莊其貌。務以悅人之聽觀。而本心之德全忘矣。便僻
外習威儀。舉止輕揚。而內無實德也。諂
屈己求曰諂。媚
親順取悅於人也。
演祖曰。住持大柄。在惠與德。二者兼行。廢一不可。惠而罔德。則人不敬。德而罔惠。則人不懷。苟知惠之可懷。加其德以相濟。則所敷之惠。適足以安上下。誘四來。苟知德之可敬。加其惠以相資。則所持之德。適足以紹先覺。導愚迷。故善住持者。養德以行惠。宣惠以持德。德而能養則不屈。惠而能行則有恩。由是德與惠相蓄。惠與德互行。如此則德不用修而敬同佛祖。惠不勞費而懷如父母。斯則湖海有志於道者。孰不來歸。住持將傳道德。興教化不明斯要。而莫之得也(與佛眼書)。柄
權也。慧
以恩及人曰惠。愛施者仁之端。德
以敬修身曰德。修身者智之府。敷
施也。適
當也用也。養
保守也。宣
布散也。蓄
養也積也。孰
誰也。
演祖自海會遷東山。太平佛鑑。龍門佛眼。二人詣山頭省覲。祖集耆舊主事。備湯果夜話。祖問佛鑑。舒州熟否。對曰熟。祖曰。太平熟否。對曰熟。祖曰。諸莊共收稻多少。佛鑒籌慮間。祖正色厲聲曰。汝濫為一寺之主。事無巨細。悉要究心。常住歲計。一眾所係。汝猶罔知。其他細務。不言可見。山門執事。知因識果。若師翁輔慈明師祖乎。汝不思常住物。重如山乎。葢演祖尋常機辯峻捷。佛鑑既執弟子禮。應對含緩。乃至如是。古人云。師嚴然後所學之道尊。故東山門下子孫。多賢德而超邁者。誠源遠而流長也(耿龍學與高菴書)。省覲
省察也。秋後見曰覲。如朝廷須為朝覲。乃會合省察一年之事。籌慮
方思後對。而不敢便答。正色
有威而不猛。嚴而厲恭。雖曰怒。而不失其正也。細務
急先務心。君子務本。慈明
潭州石霜慈明楚圓禪師。金州李氏子。嗣汾陽善昭禪師。南嶽下九世也。機辯
機如掣電。辯似懸河。弟子
學於師後曰弟。智從師生曰子。應對
有呼則應。有問則對。含緩
忍而不敢言曰含。從容而不急曰緩。
演祖見衲子有節義而可立者。室中峻拒。不假辭色。察其偏邪諂侫。所為猥屑不可教者。愈加愛重。人皆莫測。烏乎。葢祖之取捨。必有道矣(耿龍學跋法語)。猥屑
不可言其所為謂之惡也。猥。鄙也。屑。苟也。愈加下
施不測之恩也。
演祖曰。古人樂聞己過。喜於為善。長於包荒。厚於隱惡。謙以交友。勤以濟眾。不以得喪二其心。所以光明碩大。照暎今昔矣(答靈源書)。己過
孟子曰。子路人告之有過則喜。喜其得聞改之。其勇於自修如此。程子曰。子路人告之有過則喜。可謂百世之師也。喜善
禹王聞善言則拜。葢不待有過。而屈己以受天下之善也。包荒
易經泰卦。君子處泰之道。必有包荒之量。其施為寬裕詳密也。又量寬容眾。德廣安居也。碩
廣也。大也。
演祖謂佛鑒曰。住持之要。臨眾貴在豐盈。處己務從簡約。其餘細碎。悉勿關心。用人深以推誠。擇言故須取重。言見重則主者自尊。人推誠則眾心自感。尊則不嚴而眾服。感則不令而自成。自然賢愚各通其懷。小大皆奮其力。與夫持以勢力。迫以驅喝。不得已而從之者。何啻萬倍哉(與佛鑒書見蟾侍者日錄)。啻
止也。
演祖謂郭功輔曰。人之性情。固無常守。隨化日遷。自古佛法雖隆替有數。而興衰之理。未有不由教化而成。昔江西南嶽諸祖之利物也。扇以淳風。節以清淨。被以道德。教以禮義。使學者收視聽。塞邪僻。絕嗜慾。忘利養。所以日遷善遠過。道成德備而不自知。今之人不如古之人遠矣。必欲參究此道。要須確志勿易以悟為期。然後禍患得喪付之造物。不可苟免。豈可預憂其不成。而不為之耶。纔有絲毫顧慮萌于胸中。不獨今生不了。以至千生萬劫。無有成就之時(坦然菴集)。郭功輔
提刑郭正祥。字功輔。號淨空居士。問道於白雲端。造物
儒言天命。釋言定業也。
功輔自當塗(太平州也)絕江。訪白雲端和尚于海會。白雲問公。牛淳乎。公曰淳矣。白雲叱之。公拱而立。白雲曰。淳乎淳乎。南泉大溈。無異此也。仍贈以偈曰。牛來山中。水足草足。牛出山去。東觸西觸。又曰。上大人。化三千。可知禮也(行狀)。絕江
直渡也。訪白雲
郭功輔。乃現宰官身而作佛事。可謂在欲而無欲。居塵不染塵。亦是他宿植德本。有大因緣。故致根塵脫繫。一念無依。到此橋斷路窮。不免求人指示。故訪白雲於海會。白具通方正眼。運匠石之功。施無礙之辯。便問公牛淳乎。以公曾經大冶鎚鉗。已到不疑之地。謂全身擔荷。脫體承當。向他道淳矣。白雲居養子之緣。婆心太切。只恐他見道未穩。故以雷轟電掣之機。振地威雄之勢而叱之。可謂把關須用精嚴吏。不驗分明不放行。正如疾風知勁草。烈火辨真金。公已是鼻孔撩天。脚跟點地的人。縱是八面風吹他不動。得處穩密。何妨八面風吹。見地唯深。豈懼四山來合。遂拱而立。謂得處自然忘計較。拈來全不費工夫。白雲到此。雪後始知松柏操。事難方顯丈夫兒。車不橫推。理無曲斷。滿口許他道。淳乎淳乎。南泉大溈無異此也。仍贈一偈。前二句頌他見地明白。謂饑飡嫩草遙山去。渴飲寒泉遶㵎廻。後二句。頌他放曠今時。謂放曠不耕空劫地。暮天何用牧歌摧。又曰。上大人者。一是歸美之辭。二是出身活句。可謂大冶精金。還他作者。白雲端
舒州。白雲守端禪師。衡陽葛氏子。嗣楊岐方會禪師。南嶽下十二世。南泉
池州南泉普願禪師。鄭州新鄭王氏子。嗣馬祖道一禪師。一日上堂示眾云。王老師牧一頭水牯牛。擬向溪東牧。不免犯官家苗稼。擬向溪西牧。亦不免犯官家苗稼。不如隨分納些些。總不見得也。大溈
潭州溈山靈祐禪師。福州長溪趙氏子。嗣百丈懷海禪師。一日上堂曰。老僧百年後。向山下檀越家作一水牯牛。右脇書五字。溈山僧某甲。當時喚作溈山僧。却是水牯牛。喚作水牯牛。却是溈山僧。畢竟喚作甚麼即得。仰山出眾。禮拜而退。
白雲謂功輔曰。昔翠巖真點胸。躭味禪觀。以口舌辯利。呵罵諸方。未有可其意者。而大法實不明了。一日金鑾善侍者見而笑曰。師兄參禪雖多。而不妙悟。可謂癡禪矣(白雲夜話)。翠巖真
洪州。翠巖可真禪師。福州人。得法於石霜楚圓禪師。點胸
因他裝點胸襟。欲高過於人。故點胸之混名。播揚於叢林。禪觀
秉一心而為禪。照萬法而為觀。又禪止散亂。觀照心昏。金鑾善
慈明之高弟也。道悟真楊岐方會皆推伏之。未詳法嗣。癡禪
躭味禪而未發慧曰癡禪。如守株待兔等。翠巖真甞謂親見慈明。天下無可其意者。一日與金鑾善論道遊山次。善拈一片瓦置於石上曰。向這裏下得一轉語。許你親見慈明。真擬之。善叱之曰。佇思停機。情關未透。何曾夢見先師在。師兄參禪雖多。而不妙悟。可謂癡禪矣。
白雲曰。道之隆替豈常耶。在人弘之耳。故曰。操則存。捨則亡。然非道去人。而人去道也。古之人。處山林。隱朝市。不牽於名利。不惑於聲色。遂能清振一時。美流萬世。豈古之可為。今之不可為也。由教之未至。行之不力耳。或謂古人淳朴故可教。今人浮薄故不可教。斯實鼓惑之言。誠不足稽也(答功輔書)。朝市
闠之所也。白樂天云。大隱居朝市。小隱住丘樊。丘樊甚冷落。朝市太囂喧。不如作中隱。隱作留司官。鼓惑
鼓動人心。惑亂人意。稽
考證之謂。
白雲謂無為子曰。可言不可行。不若勿言。可行不可言。不若勿行。發言必慮其所終。立行必稽其所蔽。於是先哲謹於言。擇於行。發言非苟顯其理。將啟學者之未悟。立行非獨善其身。將訓學者之未成。所以發言有類。立行有禮。遂能言不集禍。行不招辱。言則為經。行則為法。故曰言行乃君子之樞機。治身之大本。動天地。感鬼神。得不敬乎(白雲廣錄)。無為子
姓楊。名傑。字次公。號無為居士。任至禮部。無為州人。得法於天衣懷禪師。可言
馬氏曰。夫可言不可行。君子不言也。則言顧行。而言不違行矣。可行
可行不可言。君子弗行也。則行顧言。而行不違言矣。類
比也。法也。樞機
門轉處曰樞。機者。弩牙也。易繫辭曰。君子居其室。出其言善。則千里之外應之。況其邇者乎。言行君子之樞機。樞機之發。榮辱之主也。所以動天地。感鬼神。可不慎乎。昔成湯有七年之旱。太史占之曰。當以人禱之。湯曰。吾所為請雨者民也。若以人禱。返害其民。吾當自禱。遂齋戒剪髮斷爪。素車白馬。身穿白苧。以身為犧。禱於桑林之野。祝曰。無以余一人不敏。傷民之命。遂以六事自責曰。政不節歟。民失職歟。女謁盛歟。宮室崇歟。苞苴行歟。讒夫昌歟。言訖。忽大雨數千里。湯有此德。故言行遂能動天地也。
白雲謂演祖曰。禪者智能。多見於已然。不能見於未然。止觀定慧。防於未然之前。作止任滅。覺於已然之後。故作止任滅。所用易見。止觀定慧。所為難知。惟古人志在於道。絕念於未萌。雖有止觀定慧。作止任滅。皆為本末之論也。所以云。若有毫端許言於本末者。皆為自欺。此古人見徹處而不自欺也(實錄)。止觀定慧
三觀之總名也。停息諸念曰止。如理思惟曰觀。內心不動曰定。隨緣照了曰慧。梵語奢摩他。此云止。止久曰定。梵語三摩鉢提。此云觀。觀久曰慧。梵語禪那。此云等該。等該前二。即定慧之通稱。通遮通照。故曰等該。在因曰止觀。在果曰定慧。若約三學互論。即一心不動。人境雙忘曰戒。覺心圓明。內外湛然曰定。隨緣應物。妙用無窮曰慧。名雖有三。其揆一也。作止任滅
作者。即心造心作之謂也。若有人言。我於本心作種種行。欲求真理。即名為病。止者。止妄即真之謂也。若有人言。我今永息諸念。寂然平等。欲求真理。即名為病。任者。隨緣任情之謂也。若有人言。我等今者。不斷生死。不求涅槃。任彼一切。欲求真理。是名為病。滅者。寂滅之謂也。若有人言。我今求永滅一切煩惱身心。根塵虗妄境界。欲求真理。是名為病。止觀定慧為本。作止任滅為末。自欺
欺昧也。大學曰。所謂誠其意者。毋自欺也。知為善以去惡。而心之所發由未誠。是為自欺也。
白雲曰。多見衲子未甞經及遠大之計。予恐叢林自此衰薄矣。楊岐先師每言。上下偷安。最為法門大患。予昔隱居歸宗書堂。披閱經史。不啻數百過目。其簡編弊故極矣。然每開卷。必有新獲之意。予以是思之。學不負人如此(白雲實錄)。上下偷安
去聖時遙。邪侫之輩。寄身於我教中。在上者不教其下。其下者不奉其上。各取一身之安也。歸宗
寺名。在廬山之南。昔年羲之隱居之處。洗硯池。今猶在也。
白雲初住九江承天。次遷圓通。年齒甚少。時晦堂在寶峰。謂月公晦曰。新圓通洞徹見元。不忝楊岐之嗣。惜乎發用太早。非叢林福。公晦因問其故。晦堂曰。功名美器。造物惜之。不與人全。人固欲之。天必奪之。逮白雲終于舒之海會。方五十六歲。識者謂晦堂知幾知微。真哲人矣(湛堂記聞)。晦堂
隆興府黃龍山。祖心晦堂寶覺禪師。南雄鄔氏子。嗣黃龍。南嶽下十二世也。寶峰
寺名。月公晦
諱曉月。字公晦。得法於瑯琊覺禪師。於宋熈寧間。住洪州泐潭寶峰精舍。作楞嚴標旨。洞徹
洞明玄理。徹底無依。忝
辱也。功名美器
有功名。無美器。有美器。無功名。葢天命也。不與人全。昔种放隱終南。聞希夷之風。往見之。希夷曰。當有顯宦。但名者古今美器。造物所忌。子名將有敗之。後果如言也。終
君子曰終。小人曰死。謂君子有益於時。死聞於後。平生以保身為事。故沒可言終也。死者澌盡泯沒。濫朽無節。故小人則言死也。文見論語大全。幾微
易繫辭曰。知幾其神乎。君子上交不諂。下交不凟。其知幾乎。幾者動之微。吉凶之先見者也。
晦堂心和尚。參月公晦于寶峰。公晦洞明楞嚴深旨。海上獨步。晦堂每聞一句一字。如獲至寶。喜不自勝。衲子中間有竊議者。晦堂聞之曰。扣彼所長。礪我所短。吾何慊焉。英邵武曰。晦堂師兄。道學為禪衲所宗。猶以尊德自勝為強。以未見未聞為媿。使叢林自廣而狹於人者。有所矜式。豈小補哉(靈源拾遺)。獨步
袁淑謂謝莊曰。江東無我。卿當獨步。扣礪
上取也。下磨礪也。謂取他有餘。補我不足。慊
曾子曰。晉楚之富不及也。彼以其富。我以吾仁。彼以其爵。我以吾義。吾何慊乎哉。慊恨也。少也。強
勝也。樂也。自廣而狹
自廣而狹小於人。出書經。矜式
規法也。令人依而行之。使諸大夫國人。皆有所矜式。出孟子。
晦堂曰。住持之要。當取其遠大者。略其近小者。事固未決。宜諮詢于老成之人。尚疑矣。更扣問于識者。縱有未盡。亦不致甚矣。其或主者好逞私心。專自取與。一旦遭小人所謀。罪將誰歸。故曰謀在多。斷在獨。謀之在多。可以觀利害之極致。斷之在我。可以定叢林之是非(與草堂書)。
晦堂不赴溈山請。延平陳瑩中。移書勉之曰。古人住持無職事。選有德者居之。當是任者。必將以斯道覺斯民。終不以勢位聲利為之變。今學者大道未明。各趨異學。流入名相。遂為聲色所動。賢不肖雜糅不可別白。正宜老成者。惻隱存心之時。以道自任。障回百川。固無難矣。若夫退求靜謐。務在安逸。此獨善其身者所好。非叢林所以望公者(出靈源拾遺)。陳瑩中
延平縣。陳了翁。名壦。字瑩中。號華嚴居士。糅
米不純色。謂碎米而雜其好飯。言君子小人。相混而不可辯。惻隱
孟子曰。惻隱之心。仁之端也。惻者傷之切。隱者痛之深。即慈悲不忍之心也。障百川
迴眾流而入海也。韓文公進學解曰。障百川而東之。迴狂瀾而既倒。謂入鄽垂手。接物利生也。謐
靜也。
晦堂一日見黃龍有不豫之色。因逆問之。黃龍曰。監收未得人。晦堂遂薦感副寺。黃龍曰。感尚暴。恐為小人所謀。晦堂曰。化侍者稍廉謹。黃龍謂。化雖廉謹。不若秀莊主有量而忠。靈源甞問晦堂。黃龍用一監收。何過慮如此。晦堂曰。有國有家者。未甞不本此。豈特黃龍為然。先聖亦曾戒之(大溈秀。雙嶺化。感鐵面三人也。通菴壁記)。感副寺
南嶽福巖慈感禪師。潼州杜氏子。嗣。黃龍南禪師。化侍者
隆興府雙嶺佖化禪師。得法于黃龍惠南禪師。廉
正直無私曰廉。秀莊主
潭州大溈懷秀禪師。信州應氏子。嗣黃龍禪師。量
有量則容納眾流也。忠
有忠則盡情奉上也。靈源
隆興府黃龍靈源惟清禪師。本州陳氏子。嗣黃龍祖心。
晦堂謂朱給事世英曰。余初入道。自恃甚易。逮見黃龍先師後。退思日用。與理矛盾者極多。遂力行之三年。雖祁寒溽暑。確志不移。然後方得事事如理。而今咳唾掉臂。也是祖師西來意(章江集)。朱給事
名顯謨。字世英。任至給事。問道於黃龍南禪師。自恃
自負聰明之資。輕視佛祖之道。矛盾
上鎗也。下護身牌。昔人以二事雙賣。各歎其勝。智者語云。我買汝矛。還刺汝盾。入於不入。即無其辭。以況自相違也。祁
大也。溽暑
勝熱也。
朱世英問晦堂曰。君子不幸小有過差。而聞見指目之不暇。小人終日造惡而不以為然。其故何哉。晦堂曰。君子之德。比美玉焉。有瑕生內。必見於外。故見者稱異。不得不指目也。若夫小人者。日用所作。無非過惡。又安用言之(章江集)。
晦堂曰。聖人之道。如天地育萬物。無有不備於道者。眾人之道。如江海淮濟。山川陵谷。草木昆蟲。各盡其量而已。不知其外無有不備者。夫道豈二耶。由得之淺深。成有小大耶(答張無盡書)。川陵
眾流入海曰川。大阜曰陵。昆
諸也。
晦堂曰。久廢不可速成。積弊不可頓除。優游不可久戀。人情不能恰好。禍患不可苟免。夫為善知識。達此五事。涉世可無悶矣(與祥和尚書)。
晦堂曰。先師進止嚴重。見者敬畏。衲子因事請假。多峻拒弗從。惟聞省侍親老。氣色穆然見於顏面。盡禮津遣。其愛人恭孝如此(與謝景溫書)。
晦堂曰。黃龍先師。昔同雲峰悅和尚。夏居荊南鳳林。悅好辯論。一日與衲子作喧。先師閱經自若。如不聞見。已而悅詣先師案頭。瞋目責之曰。爾在此習善知識量度耶。先師稽首謝之。閱經如故(已上並見靈源拾遺)。雲峰
南嶽雲峰文悅禪師。南昌徐氏子。嗣大愚守芝禪師。南嶽下十一世也。
黃龍南和尚曰。予昔同文悅遊湖南。見衲子擔籠行脚者。悅驚異蹙頞。已而呵曰。自家閨閣中物。不肯放下。返累及他人擔夯。無乃太勞乎(林間錄)。蹙頞
攢眉促鼻也。閨物
胸襟之識情。又私溺之物。夯
音享。荷負之勢。
黃龍曰。住持要在得眾。得眾要在見情。先佛言人情者。為世之福田。葢理道所由生也。故時之否泰。事之損益。必因人情。情有通塞。則否泰生。事有厚薄。則損益至。惟聖人能通天下之情。故易之別卦。乾下坤上則曰泰。乾上坤下則曰否。其取象損上益下則曰益。損下益上則曰損。夫乾為天坤為地。天在下而地在上。位固乖矣。而返謂之泰者。上下交故也。主在上而賓處下。義固順矣。而返謂之否者。上下不交故也。是以天地不交。庶物不育。人情不交。萬事不和。損益之義。亦由是矣。夫在人上者。能約己以裕下。下必悅而奉上矣。豈不謂之益乎。在上者蔑下而肆諸己。下必怨而叛上矣。豈不謂之損乎。故上下交則泰。不交則否。自損者人益。自益者人損。情之得失。豈容易乎。先聖甞喻人為舟。情為水。水能載舟。亦得覆舟。水順舟浮。違則沒矣。故住持得人情則興。失人情則廢。全得而全興。全失而全廢。故同善則福多。同惡則禍甚。善惡同類。端如貫珠。興廢象行。明若觀日。斯歷代之元龜也(與黃檗勝書)。否卦
否。閉塞也。大往小來。陽往居外。陰來居內。陰氣不上升。陽氣不下降。二氣不交。萬物不生。天地否塞也。以人事言。君不下孚於臣。臣不上孚於君。上下不交。人情否塞也。以一人言。在外者陽氣散而不順。在內者陰氣附而不調。陰陽不合。氣血不通。表裏失度也。此七月之卦。泰卦
泰。通也。小往大來。小。陰也。往居於外。大。陽也。來居於內。陽氣下降。陰氣上升。二氣相交。而萬物化生。天地通泰也。以人事言。大為君。小為臣。君推誠以任下。臣進忠以奉上。上下之志通。朝廷通泰也。陽為君子。陰為小人。君子來在于內。小人往在于外。人情通泰也。此正月之卦。損卦
山澤損卦。損。減損也。以人事言。在上者取民以自厚。在下者薄己以奉君。必至上下俱損矣。故曰損。益卦
風雷益卦。益。增益也。巽為風。震為雷。雷激則風怒。二物相助。所以為益。以人事言。在上者施其澤以及下。在下者進其誠以奉上。是兩相增益也。故曰益。庶
眾也。叛
返也背也。貫珠
貫。串也。言其相續不絕也。累累如貫珠然。觀日
謂興廢之源。誠在損益得失。故曰觀日。元龜
壽千歲。滿尺二寸。預知未來吉凶禍福也。
黃龍謂荊公曰。凡操心所為之事。常要面前路徑開闊。使一切人行得。始是大人用心。若也險隘不通。不獨使他人不能行。兼自家亦無措足之地矣(章江集)。荊公
姓王。名安石。字介甫。臨川人。宋神宗熈寧三年拜為相。封荊國公。七年夏四月不雨。安石罷相。八年二月再拜為相。九年十二月致任。問道於黃龍南禪師。
黃龍曰。夫人語默舉措。自謂上不欺天。外不欺人。內不欺心。誠可謂之得矣。然猶戒謹乎獨居隱微之間。果無纖毫所欺。斯可謂之得矣(答荊公書)。舉措
上處置動作也。下安布施為也。獨居隱微
獨者人所不知。而己所獨知之地也。隱者暗處也。微者細事也。言幽暗之中。微細之事。跡雖未形。而幾則已動。人雖不知。而己獨知之。至此尤加戒謹也。
黃龍曰。夫長老之職。乃道德之器。先聖建叢林。陳紀綱。立名位。選擇有道德衲子。命之曰長老者。將行其道德。非苟竊是名也。慈明先師甞曰。與其守道老死丘壑。不若行道領眾於叢林。豈非善守長老之職者。則佛祖之道德存歟(與翠岩真書)。
黃龍謂隱士潘延之曰。聖賢之學。非造次可成。須在積累。積累之要。惟專與勤。屏絕嗜好。行之勿倦。然後擴而充之。可盡天下之妙(龍山廣錄)。隱士
不貴為官。以道自樂。潘延之
名興。字延之。號清逸居士。問道於黃龍南禪師。造次
急據苟且之時。擴
推廣之義。又引張也。充
滿也。
潘延之聞黃龍法道嚴密。因問其要。黃龍曰。父嚴則子敬。今日之規訓。後日之模範也。譬治諸地。隆者下之。窪者平之。彼將登于千仞之山。吾亦與之俱。困而極於九淵之下。吾亦與之俱。伎之窮。妄之盡。彼則自休也。又曰。姁之嫗之。春夏所以生育也。霜之雪之。秋冬所以成熟也。吾欲無言可乎(林間錄)。父嚴
馬援征交趾。以書戒子侄曰。莫貪嗜好。勤學事業。子侄從而不敢違。故知子敬由父嚴也。隆窪
謂天下之道。以適中為貴。過與不及俱不可也。下之平之。欲其損有餘而益不足。務合中道也。姁嫗
上許御切。下衣遇切。陰陽相得。覆育萬物。以氣曰姁。以體曰嫗。姁當作煦。出禮記。
黃龍室中有三關語。衲子少契其機者。脫有詶對。惟斂目危坐。殊無可否。延之益扣之。黃龍曰。已過關者。掉臂而去。從關吏問可否。此未透關者也(林間錄)。三關語
黃龍問龍慶閑云。人人有個生緣。上座生緣在甚麼處。閑云。早晨吃白粥。至晚又覺饑。又問云。我手何如佛手。閑云。月下弄琵琶。又問云。我脚何似驢脚。閑云。鷺鷥立雪非同色。三十餘年未有契其機者。脫有詶對。唯斂目危坐。由此叢林目為三關語。師自頌云。生緣斷處伸驢脚。驢脚伸時佛手開。為報五湖參禪客。三關一一透將來。脫有
或然之辭。
黃龍曰。道如山。愈升而愈高。如地。愈行而愈遠。學者卑淺。盡其力而止耳。惟有志於道者。乃能窮其高遠。其他孰與焉(記聞)。孰與
下去聲。及也。
黃龍曰。古之天地日月。猶今之天地日月。古之萬物性情。猶今之萬物性情。天地日月。固無易也。萬物性情。固無變也。道何為而獨變乎。嗟其未至者。厭故悅新。捨此取彼。猶適越者不之南而之北。誠可謂異於人矣。然徒勞其心。苦其身。其志愈勤。其道愈遠矣(遁菴壁記)。越
地名在紹興府。之
往也。
黃龍謂英邵武曰。志當歸一。久而勿退。他日必知妙道所歸。其或心存好惡。情縱邪僻。雖有志氣如古人。予終恐不得見其道矣(壁記)。英邵武
隆興府泐潭洪英禪師。邵武陳氏子。嗣黃龍惠南禪師。
寶峰英和尚曰。諸方老宿。批判先覺語言。拈提公案。猶如捧土培泰山。掬水沃東海。然彼豈賴此以為高深耶。觀其志在益之。而不自知非其當也(廣錄)。公案
公者。乃聖賢一期之轍。天下通途之理。案者。即公府之案牘也。凡有天下者。未甞無公府。有公府。未甞無案牘。葢取為法。而治天下之不正。今佛祖機緣。目為公案者。亦猶是而已○愚按。批判拈頌。發明古人機用。勘驗學者邪正。葢有不可少者。若夫脚跟未穩。道眼未明。住於此作活計。則流滯情識。礙道匪淺。故寶峰此語。乃宗匠為人解粘去縛。即妙喜欲入閩碎碧巖集板之意也。若緣此而屏棄公案。抑止拈頌。則正眼不開。差別不明。穿鑿謬亂。觸事面墻。何以為人天師範耶。
英邵武每見學者。恣肆不懼因果。嘆息久之曰。勞生如旅泊。住則隨緣。去則亡矣。彼所得能幾何。爾輩不識廉耻。干犯名分。汙瀆示教。乃至如是。大丈夫志在弘祖道。誘掖後來。不應私擅己慾。無所避忌。謀一身之禍。造萬劫之殃。三途地獄受苦者未是苦也。向袈裟下失却人身。實為苦也(壁記)。旅泊
旅如客店暫住。豈能久居。泊如舟夜止歇。天曉復行。言其不常住也。大丈夫
富貴不能淫。貧賤不能移。威武不能屈。此之謂大丈夫。語出孟子。恢
大也。誘掖
前導曰誘。傍秋曰掖。忌
畏也。媒
招也。
英邵武謂晦堂曰。凡稱善知識。助佛祖揚化。使衲子迴心向道移風易俗。固非淺薄者之所能為。末法比丘。不修道德。少有節義。往往苞苴骯𩪝。搖尾乞憐。追求聲利於權勢之門。一旦業盈福謝。天人厭之。玷汙正宗。為師友累。得不太息。晦堂頷之。比丘
梵語比丘。此云乞士。謂上乞諸佛之智以資慧命。下乞羣生之食以資色身。比丘具五德。謂乞士。破惡。怖魔。淨命。殺賊也。苞苴
包裹奇物。奉獻諂。以求托囑也。骯𩪝
體盤旋貌。漢書云。曲眉骯𩪝。倚立門傍也。搖尾乞憐
如犬見人搖尾以媚之。求憐憫而已。小人諂亦猶是。頷
點頭而納。口不言而心許也。
英邵武謂潘延之曰。古之學者治心。今之學者治迹。然心與迹。相去霄壤矣。迹
有為功用曰迹。
英邵武謂真淨文和尚曰。物暴長者必夭折。功速成者必易壞。不推久長之計。而造卒成之功。皆非遠大之資。夫天地最靈。猶三載再閏。乃成其功。備其化。況大道之妙。豈倉卒而能辨哉。要在積功累德。故曰欲速則不達。細行則不失。美成在久。遂有終身之謀。聖人云。信以守之。敏以行之。忠以成之。事雖大而必濟。昔喆侍者。夜坐不睡。以圓木為枕。小睡則枕轉。覺而復起。安坐如故。率以為常。或謂用心太過。喆曰。我於般若緣分素薄。若不刻苦勵志。恐為妄習所牽。況夢幻不真。安得為久長計。予昔在湘西。目擊其操履如此。故叢林服其名。敬其德。而稱之(靈源拾遺)。真淨文
隆興府寶峰真淨克文禪師。陝府閔鄉鄭氏子。嗣黃龍南禪師。南嶽下十一世。載
爾雅云。夏曰歲。取歲行一次也。商曰祀。取四時祭祀一終也。周曰年。取禾熟之意。唐虞曰載。取物終更始之義。已上俱年也。再閏
閏月定四時而成歲也。張純曰。三年一閏。天氣小備。五年一閏。天氣大備。葢閏月之不足。日之有餘也。古者一年三百六十六日。分為十二月。每月三十日。一年共三百六十日。餘剩六日。又六個月小。除六日為一歲。共餘十二日。三歲共三十六日。閏一月還餘六日在後。至二年餘。二十四日。連前六日。共三十日。又閏一月是為三載。故易云五歲再閏。敏
勤也。喆侍者
潭州大溈真如慕喆禪師。撫州臨川聞氏子。嗣翠巖真。南嶽下十一世也。覺
音教。睡腥曰覺。般若
此云智慧也。湘西
即湖廣長沙府相陰湘潭縣也。
真淨文和尚。久參黃龍。初有不出人前之言。後受洞山請。道過西山。訪杳城順和尚。順戲之曰。諸葛昔年稱隱者。茅廬堅請出山來。松華若也沾春力。根在深岩也著開。真淨謝而退(順語錄)。香城順
西山香城景順禪師。蜀州人也。嗣黃龍南禪師。乃坐脫於香城。諸葛
諸葛亮。字孔明。瑯琊人。躬耕於南陽之西臥龍崗。與徐庶為友。時劉玄德屯兵於新野。庶見之告曰。諸葛孔明臥龍也。將軍盍往見之。此人可以就見。不可以屈。由是玄德遂詣亮所。凡三往而從之。遂拜為軍師。後為蜀漢相。
真淨舉廣道者。住五峰。輿議廣疎拙無應世才。逮廣住持。精以治己。寬以臨眾。未幾百廢具舉。衲子往來競爭喧傳。真淨聞之曰。學者何易毀譽邪。予每見叢林竊議曰。那個長老行道安眾。那個長老不侵用常住。與眾同甘苦。夫稱善知識。為一寺之主。行道安眾。不侵常住。與眾甘苦。固當為之。又何足道。如士大夫做官。為國安民。乃曰我不受贓。不擾民。且不受贓不擾民。豈分外事耶(山堂小參)。廣道者
瑞州九峰希廣禪師。西蜀梓州人。師慈仁惠物。不尋細檢。故叢林號為廣無心。嗣真淨克文禪師。南嶽下十二世也。輿
眾也。分外事
官受爵於國。牧民正國豈為奇特。夫為善知識者。主叢林。興教化。安眾克己。不干常住。正宜如此。豈分外事耶。
真淨住歸宗。每歲化主納疏。布帛雲委。真淨視之顰蹙。已而嘆曰。信心膏血。予慙無德。何以克當(李商老日涉記)。雲委
積聚如雲也。
真淨曰。末法比丘。鮮有節義。每見其高談濶論。自謂人莫能及。逮乎一飯之惠。則始異而終輔之。先毀而後譽之。求其是曰是非曰非。中正而不隱者少矣(壁記)。
真淨曰。比丘之法。受用不宜豐滿。豐滿則溢。稱意之事不可多謀。多謀終敗。將有成之。必有壞之。予見黃龍先師。應世四十年。語默動靜。未甞以顏色禮貌文才。牢籠當世衲子。唯確有見地。履實踐真者。委曲成褫之。其慎重真得古人體裁。諸方罕有倫比。故今日臨眾。無不取法(日涉記)。委曲
俯而就之。方便以成其德故也。褫
音池。成就也。體裁
格式也。
真淨住建康保寧。舒王齋䞋素縑。因問侍僧。此何物。對曰。紡絲羅。真淨曰。何用。侍僧曰。堪做袈裟。真淨指所衣布伽黎曰。我尋常披此。見者亦不甚嫌惡。即令送庫司。估賣供眾。其不事服飾如此(日涉記)。舒王
宋徽宗。進荊公為舒王也。荊公熈寧間拜為相。作務新法病民。其子王雱為崇正殿大學士。因父佐務新法必行。雱卒。父罷相。晏閑間如夢寐。見一鬼使。領雱荷鐵枷泣於公前曰。因父務新法所致。公問使乞解。使曰。建寺飯僧可免。公遂於金陵田地。捨宅為寺。賜額保寧。請真淨主之。縑
音兼。絹也。袈裟
具云迦羅沙曳。此云不正色。亦名離塵服。伽黎
名雜碎衣。以條數多故。大衣分三品。九條十一條十三條名下品。十五條十七條十九條名中品。二十一條二十三條二十五條名上品。估
賣也價也。事
好也。
真淨謂舒王曰。日用是處力行之。非則固止之。不應以難易移其志。苟以今日之難。掉頭弗顧。安知他日不難於今日乎(日涉記)。
真淨聞一方有道之士化去。惻然嘆息。至於泣涕。時湛堂為侍者。乃曰。物生天地間。一兆形質。枯死殘蠧。似不可逃。何苦自傷。真淨曰。法門之興。賴有德者振之。今皆亡矣。叢林衰替。用此可卜(日涉記)。湛堂
隆興府泐潭湛堂文準禪師。興元府梁氏子。嗣真淨文禪師。南嶽下十三世也。兆
形顯之義。枯死
枯老死滅。殘缺蠧損也。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一
音切
蠧丁護切 節子結切 葺七入切裨補移切 澆公堯切 鴆除禁切綈徒兮切 躄婢亦切 訾子爾切邸都禮切 翮諧革切 倨九魚切雘於縛切 猥於隗切 礪力制切慊口恬切 諮子辭切 糅粈音溽如屬切 蹙子六切 頞遏音夯呼講切 窪烏華切 伎巨寄切喆除列切 縑古廉切 骯口朗切髒子朗切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二
虎林澄遠居士張文憲程叔甫參閱
湛堂準和尚。初參真淨。常炙燈帳中看讀。真淨呵曰。所謂學者。求治心也。學雖多。而心不治。縱學而奚益。而況百家異學。如山之高。海之深。子若為盡之。今棄本逐末。如賤使貴。恐妨道業。直須杜絕諸緣。當求妙悟。他日觀之。如推門入臼。故不難矣。湛堂即時屏去所習。專注禪觀。一日聞衲子讀諸葛孔明出師表。豁然開悟。凝滯頓釋。辯才無礙。在流輩中。鮮有過者。杜
斷也塞也。注
灌注也。如瓶注水。使心不亂也。出師表
諸葛武侯。受顧命。輔後主。七擒孟獲。已定南方。乃出師伐魏。臨行遺表於後主。
湛堂曰。有道德者樂於眾。無道德者樂於身。樂於眾者長。樂於身者亡。今稱住持者。多以好惡臨眾。故眾人拂之。求其好而知其惡。惡而知其好者鮮矣。故曰與眾同憂樂。同好惡者。義也。義之所在。天下孰不歸焉(二事癩可贅疣集)。好惡
好人之所惡。惡人之所好。是為拂人之性。災必逮夫身。拂
逆也。
湛堂曰。道者古今正權。善弘道者。要在變通。不知變者。拘文執教。滯相殢情。此皆不達權變。故僧問趙州。萬法歸一。一歸何處。州云。我在青州做領布衫重七斤。謂古人不達權變。能若是之酬酢。聖人云。幽谷無私。遂致斯響。洪鐘受。扣無不應。是知通方上士。將返常合道。不守一而不應變也(與李商老書)。殢
係替二音。極困也。滯也。僧問
僧問處名偏辟問。州答處名信手拈來無意路話。又謂放風前箭。轉格外機。須向言前領旨。句外明宗。不可尋言逐句。妄生揆度。趙州已至不立玄危。平坦之地。了無佛法身心。凡酬酢信口開合。皆無情識。不可較量也。故雪竇頌曰。偏辟曾挨老古錐。七斤衫重少人知。而今擲向西湖裏。下載清風付與誰。趙州
趙州觀音院從諗禪師。曹州郝氏子。嗣南泉普願禪師。聲傳大夏。名聞九州。壽一百二十歲。酬酢
下音昨。客報主曰酢。主答客曰酬。
音巨。謂飛。天上神獸。鹿頭龍身。說文云。鐘皷之柎也。飾為猛獸。釋名曰。橫曰栒。縱曰。
湛堂曰。學者求友。須是可為師者。時中長懷尊敬。作事取法。期有所益。或智識差勝於我。亦可相從。警所未逮。萬一與我相似。則不如無也(寶峯實錄)。差
楚宜切。略也。
湛堂曰。祖庭秋晚。林下人不為囂浮者。固自難得。昔真如住智海。嘗言在湘西道吾時。眾雖不多。猶有老衲數輩。履踐此道。自大溈來此。不下九百僧。無七五人會我說話。予以是知。得人不在眾多也(實錄)。秋晚
末運之際。法道凋零。
湛堂曰。惟人履行。不可以一詶一詰。固能盡知。葢口舌辯利者。事。或未可信。辭語拙訥者。理。或不可窮。雖窮其辭。恐未窮其理。能服其口。恐未服其心。惟人難知。聖人所病。況近世衲子。聰明不務通物情。視聽多只伺過隙。與眾違欲與道乖方。相尚以欺相以詐。使佛祖之道。靡靡而愈薄。殆不可捄矣(答魯直書)。訥
言遲也。尚
加也。
蒙昧也。殆
乃也危也。
湛堂謂妙喜曰。像季比丘。外多狥物。內不明心。縱有弘為。皆非究竟。葢所附卑猥而使然。如搏牛之䖟。飛止數步。若附驥尾。便有追風逐日之能。乃依托之勝也。是故學者。居必擇處。遊必就士。遂能絕邪僻。近中正聞正言也。昔福嚴雅和尚。每愛真如喆標致可尚。但未知所附者何人。一日見與大寧寬。蔣山元。翠巖真偕行。雅喜不自勝。從容謂喆曰。諸大士法門龍象。子得從之遊。異日支吾道之傾頺。彰祖教之利濟。固不在予之多囑也(日涉記)。驥尾
參逐人行。曰附驥尾。謂蒼蠅之飛不可數步。托於驥尾。乃能千里之達也。福嚴雅
澤州福嚴良雅禪師。嗣洞山守初。青原下八世也。大寧寬
洪州大寧道寬禪師。嗣石霜楚禪師。南嶽下十一世也。蔣山元
蔣山贊元禪師。婺州義烏人。傅大士之裔。嗣石霜禪師。偕
同也並也。龍象
水中力大。龍也。陸中有威。象也。巨德以喻之者。言其有力而托。有威而可習故也。支
撑持也。
湛堂謂妙喜曰。參禪須要識慮高遠。志氣超邁。出言行事。持信於人。勿隨勢利苟枉。自然不為朋輩描摸。時所上下也(寶峯記聞)。上下
時人以名利為上。師今不愛名利。故不為時上。時人以庸鄙為下。師今操道德。故不為時下也。
湛堂曰。予昔同靈源。侍晦堂於章江寺。靈源一日與二僧入城。至晚方歸。晦堂因問今日何往。靈源曰。適往大寧來。時死心在旁。厲聲呵曰。參禪欲脫生死。發言先要誠實。清兄何得妄語。靈源面熱不敢對。自爾不入城郭。不妄發言。予固知靈源死心。皆良器也(日涉記)。死心
隆興府黃龍死心悟新禪師。韶州黃氏子。嗣黃龍祖心禪師。南嶽下十三世也。良器
良。大也。靈源知過必改。死心正而不屈。
湛堂曰。靈源好閱經史。食息未嘗少憩。僅能背諷乃止。晦堂因呵之。靈源曰。嘗聞用力多者收功遠。故黃太史魯直曰。清兄好學。如饑渴之嗜飲食。視利養紛華若惡臭。葢其誠心自然。非特爾也(贅疣集)。憩
息也。黃太史
諱庭堅。字魯直。號山谷居士。得法於黃龍祖心禪師。特爾
天性如此。非故強為。
靈源清和尚。住舒州太平。每見佛眼臨眾周密。不甚失事。因問其要。佛眼曰。用事寧失於寬。勿失於急。寧失於略。勿失於詳。急則不可捄。詳則無所容。當持之於中道。待之以含緩。庶幾為臨眾行事之法也(拾遺)。
靈源謂長靈卓和尚曰。道之行固自有時。昔慈明放意於荊楚間。含耻忍垢。見者忽之。慈明笑而已。有問其故。對曰。連城與瓦礫相觸。予固知不勝矣。逮見神鼎後。譽播叢林。終起臨濟之道。嗟乎。道與時也。苟可強乎(筆帖)。長靈卓
東京天寧長靈守卓禪師。泉州莊氏子。嗣靈源清禪師。南嶽十四世。連城
趙有卞和璧。秦昭王欲以十二連城貿之。趙遣相如送之入秦。相如視秦王惟有愛璧之心。而無割城之意。乃詐曰。璧有瑕。請示之。玉授璧與相如。如將璧却倚柱立。怒髮衝冠。謂曰。臣聞布衣之交。尚不忍相欺。況大國乎。王若急臣。臣頭璧俱碎於柱。王恐璧碎。使人扶相如起。礫
小石也。神鼎
潭州神鼎洪諲禪師。襄水扈氏子。嗣首山念禪師。南嶽下九世。尋常一衲。以度寒暑。後隱衡嶽。有一貴豪來山遊。見師氣貌閑靜。一鉢無餘。遂拜請住神鼎。十年枯淡。室無升米。一鉢挂壁。日收盞飯。一枯木床為法座。殘僧數輩圍之。始終如此。後宗風大振。門弟子氣吞諸方。由是慈明。髮長不剪。敝衣而特往見鼎。鼎曰。汾陽有西河師子是否。慈明指後厲聲曰。屋倒矣。鼎回顧相視。慈明坐脫隻履而視之。鼎老忘問。又失公所在。慈明遂整衣且行且日。見面不如聞名。遂去。鼎遣人追之不返。鼎嘆曰。汾陽有此兒也。慈明自此名重四方。
靈源謂黃太史曰。古人云。抱火措於積薪之下。而𥨊其上。火未及然。固以為安。此誠喻安危之機死生之理。明如杲日。間不容髮。夫人平居燕處。罕以生死禍患為慮。一旦事出不測。方頓足扼腕而捄之。終莫能濟矣(筆帖)。古人云
漢文帝六年。淮南厲王長謀反。廢處蜀郡。嗔恚不食死。梁太傅賈誼上疏曰。臣竊惟事勢。可為痛哭者一。可為流涕者二。可為長太息者六。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。難徧以疏舉。進言者皆言。天下已安已治矣。臣獨以為未也。曰安且治者。非愚則諛。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。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。而𥨊其上。火未及燃。固為之安。方今之勢。何以異此。本未外逆。首尾衡決。國制搶攘。非甚有紀。陛下可不壹令臣。得熟數之於前。因陳治安之䇿。試詳擇焉。扼腕
上持也。下手腕也。謂趺脚捶胸。以手持腕。救之晚矣。
靈源謂佛鑑曰。凡接東山師兄書。未嘗言世諦事。唯丁寧忘軀弘道。誘掖後來而已。近得書云。諸莊旱損。我總不憂。只憂禪家無眼。今夏百餘人。室中舉個狗子無佛性話。無一人會得。此可為憂。至哉斯言。與憂院門不辦。怕官人嫌責。慮聲位不揚。恐徒屬不盛者。實霄壤矣。每念此稱實之言。豈復得聞。吾侄為嫡嗣。能力振家風。當慰宗屬之望。是所切禱(蟾侍者日錄)。
靈源曰。磨礲砥礪。不見其損。有時而盡。種樹蓄養。不見其益。有時而大。積德累行。不知其善。有時而用。棄義背理。不知其惡。有時而亡。學者果熟計而履踐之。成大器。播美名。斯今古不易之道也(筆帖)。磨礲
全篇出漢書枚乘傳。乃諫吳王之言也。
靈源謂古和尚曰。禍福相倚。吉凶同域。惟人自召。安可不思。或專己之喜怒而隘於含容。或私心靡費而從人之所欲。皆非住持之急。茲實恣肆之攸漸。禍害之基源也(筆帖)。古和尚
惠古禪師。嗣靈源清禪師。南嶽下十四世。相倚
背向之義。謂背之則禍生。向之則福長也。同域
美惡之義。德美則吉。性暴則凶。謂心者眾妙之門。羣靈之府。升降之源。禍福之本也。靡費
奢侈也。攸漸
始終之義。
靈源謂伊川先生曰。禍能生福。福能生禍。禍生於福者。緣處災危之際。切於思安。深於求理。遂能祗畏敬謹。故福之生也宜矣。福生於禍者。緣居安泰之時。縱其奢欲。肆其驕怠。尤多輕忽侮慢。故禍之生也宜矣。聖人云。多難成其志。無難喪其身。得乃喪之端。喪乃得之理。是知福不可屢僥倖。得不可常覬覦。居福以慮禍。則其福可保。見得而慮喪。則其得必臻。故君子安不忘危。理不忘亂者也(筆帖)。伊川
姓程。名。字正叔。號伊川。河南人。問道於靈源禪師。祗
謹也恭也。侮
輕慢也。屢
頻也數也。僥倖
上不當求而求之。下不當得而得之。覬覦
上音冀。下音俞。希望欲得也。
靈源謂伊川先生曰。夫人有惡其跡。而畏其影。却背而走者。然走愈急。迹愈多。而影愈疾。不如就陰而止。影自滅而迹自絕矣。日用明此。可坐進斯道(筆帖)。惡跡畏影
此篇言捨妄歸真。不起生滅心也。所行之事喻跡。起生滅心喻影。背走。喻捨妄歸真。就陰。喻顯妄明真。所謂揚湯止沸。不如釜底抽薪。
靈源曰。凡住持位過其任者。鮮克有終。葢福德淺薄。量度狹隘。聞見鄙陋。又不能從善務義以自廣而致然也(日錄)。過任
德薄而位尊。任重而福淺。自廣
自廣其德量聞見也。
靈源聞覺範貶竄嶺海。歎曰。蘭植中塗。必無經時之翠。桂生幽壑。終抱彌年之丹。古今才智喪身。讒謗罹禍者多。求其與世浮沉。能保其身者少。故聖人言。當世聰明深察。而近於死者。好議人者也。博辯宏大。而危其身者。好發人之惡也。在覺範有之矣(章江集)。覺範
瑞州清源寺。慧洪覺範禪師。本郡彭氏子。嗣真淨文禪師。南嶽下十三世。博覧群書。有大辯才。作林間錄。僧寶傳也。彌
遠也。浮沉
上現也。下隱也。聖人言
史記。孔子適周見老子。老子曰。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。仁者送人以言。吾雖不能富貴。而竊仁者之號。今送子以言也。當今之士。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。好譏議人者也。博辯宏遠而危其身者。好發人之惡也。為人臣子。可不慎乎。
靈源謂覺範曰。聞在南中。時究楞嚴。特加箋釋。非不肖所望。葢文字之學。不能洞當人之性源。徒與後學障先佛之智眼。病在依他作解。塞自悟門。資口舌則可勝淺聞。廓神機終難極妙證。故於行解多致參差。而日用見聞。尤增隱昧也(章江集)。箋
傳之未盡曰箋。參差
不齊之貌。乃言行相違也。
靈源曰。學者舉措不可不審。言行不可不稽。寡言者未必愚。利口者未必智。鄙樸者未必悖。承順者未必忠。故善知識。不以辭盡人情。不以意選學者。夫湖海衲子。誰不欲求道。於中悟明見理者千百無一。其間修身勵行。聚學樹德。非三十年而不能致。偶一事過差。而叢林棄之。則終身不可立。夫耀乘之珠。不能無纇。連城之璧寧免無瑕。凡在有情。安得無咎。夫子聖人也。猶以五十學易。無大過為言。契經則曰。不怕念起。惟恐覺遲。況自聖賢已降。孰無過失哉。在善知識曲成。則品物不遺矣。故曰巧梓順輪桷之用。枉直無廢材。良御適險易之宜。駑驥無失性。物既如此。人亦宜然。若進退隨愛憎之情。離合繫異同之趣。是由捨繩墨而裁曲直。棄權衡而較重輕。雖曰精微。不能無謬矣。言行
言乃行之實。行乃言之表。鄙樸
誠實也。辭盡下
唐德宗貞元十年。兵部侍郎陸贄諫曰。明王不可以辭盡人情。不可以意選進士。進退隨憎愛之情。離合繫異同之趣。是由捨繩墨而意裁曲直。棄權衡而手揣重輕。雖日精微。不能無謬。耀乘珠
魏惠王曰。寡人有徑寸之珠。照車前後。各十二乘者數枚。齊王曰。吾有四臣。照千里之外。豈特十二乘也。魏王有媿色。學易
聖人雖生知。未嘗自言無大過。雖是謙辭。而道理實無窮盡也。學易則明乎吉凶消長之理。進退存亡之道。故聖人冀永年之窮經。庶所行之無咎。契經
梵語修多羅。此云契經。謂契理契機。乃契理合機之教。品物
言高低大小利鈍之人。不可遺棄也。巧梓輪桷之用
梓。木匠也。輪。車輪也。桷。榱桷也。葢巧梓用木之際。隨其木性而用之。枉者可以為輪。直者可以為桷。使不廢其材也。昔齊桓公讀書於堂上。輪扁斵輪於堂下。釋鑿而問曰。敢問君之所讀者何書。公曰。聖人之言也。扁曰。聖人在乎。公曰。聖人死矣。扁曰。然君所讀者槽粕耳。公怒曰。寡人讀書。輪人安得譏乎。有說則可。無說則死。扁曰。以臣事觀之。臣當斵輪。徐則甘而不固。疾則苦而不入。不徐不疾。得之於心。應之於手。口不能言。有數存焉。臣不能諭臣之子。子不能受之於臣。臣年七十而老斵輪。古之斵輪者。與其不可傳而死者多矣。故君之所讀者槽粕耳。桓公大喜。出莊子。良御
使馬之人也。善使馬者。稱而作之。駑驥
上即鈍馬也。下即良馬。失性
各得遲疾之宜。使不失其所賦性也。繩墨
梓人所用者也。木若得之。則曲直分明而見矣。
靈源曰。善住持者。以眾人心為心。未嘗私其心。以眾人耳目為耳目。未嘗私其耳目。遂能通眾人之志。盡眾人之情。夫用眾人之心為心。則我之好惡。乃眾人好惡。故好者不邪。惡者不謬。又安用私托腹心。而甘服其諂媚哉。既用眾人耳目為耳目。則眾人聰明。皆我聰明。故明無不鑒。聰無不聞。又安用私託耳目。而固招其蔽惑邪。夫布腹心。託耳目。惟賢達之士。務求己過。與眾同欲。無所偏私。故眾人莫不歸心。所以道德仁義流布遐遠者宜其然也。而愚不肖之意務求人之過。與眾違欲。溺於偏私。故眾人莫不離心。所以惡名險行。傳播遐遠者。亦宜其然也。是知住持人。與眾同欲。謂之賢哲。與眾違欲。謂之庸流。大率布腹心。託耳目之意有殊。而善惡成敗。相返如此。得非求過之情有異。任人之道不同者哉。庸流
心不存慎終之規。口不吐訓格之言。不擇人以托身。不立行以自定。見小措大。而不知所務。從物而流。不知所執。故曰庸流。
靈源曰。近世作長老。涉二種緣。多見智識不明。為二風所觸。喪於法體。一應逆緣。多觸衰風。二應順緣。多觸利風。既為二風所觸。則喜怒之氣交於心。鬱勃之色浮於面。是致取辱法門。譏誚賢達。惟智者善能轉為攝化之方。美導後來。如瑯琊和尚。往蘇州。看范希文。因受信施及千餘緡。遂遣人陰計在城諸寺僧數。皆密送錢。同日為眾檀設齋。其即預辭范公。是日侵蚤發船逮天明眾知已去。有追至常州而得見者。受法利而迴。觀此老一舉。使姑蘇道俗。悉起信心。增深道種。此所謂轉為攝化之方。與夫竊法位。苟利養。為一身之謀者。實霄壤也(與德和尚書)。勃
色變也。誚
才笑切。以言相責也。瑯琊
徐州瑯琊廣照慧覺禪師。洛陽人。嗣汾陽昭禪師。南嶽下十世。范希文
姓范。名仲淹。字希文。汝南人。宋仁宗慶曆中。拜為參知政事。諡文正。緡
音民。錢串也。
文正公謂瑯琊曰。去年到此。思得林下人可語者。嘗問一吏。諸山有好僧否。吏稱北寺瑞光希茂二僧為佳。予曰。此外諸禪律中別無耶。吏對予曰。儒尊士行。僧論德業。如希茂二人者。三十年蹈不越閫。衣惟布素。聲名利養。了無所滯。故邦人高其操履而師敬之。若其登座說法。代佛揚化。機辯自在。稱善知識者。非頑吏能曉。逮暇日訪希茂二上人。視其素行。一如吏言。予退思舊稱蘇秀好風俗。今觀老吏。尚能分君子小人優劣。況其識者邪。瑯琊曰。若吏所言。誠為高議。請記之以曉未聞(瑯琊別錄)。瑞光
寺有四瑞。謂鐘皷自鳴。寶塔放光。瑞竹交加。白龜聽法。故稱曰瑞光。即今之臥佛寺也。蹈
行也。閫
門限也。上人
內有智德。外有勝行。在人之上。故稱上人。秀
即嘉興府。
靈源曰。鍾山元和尚。平生不交公卿。不苟名利。以卑自牧。以道自樂。士大夫初勉其應世。元曰。苟有良田。何優晚成。第恐乏才具耳。荊公聞之曰。色斯舉矣。翔而後集。在元公得之矣(贅疣集)。以卑自牧
象曰。謙謙君子。卑以自牧也。卑者謙之至也。謂君子以自謙自卑之道。自牧自處也。色斯舉矣
鳥之為物也。見人顏色不善。則飄然而逝。回翔審視。至彈射不驚之處。而後下之。世人見機而作。亦當如此。
靈源曰。先哲言。學道悟之為難。既悟守之為難。既守行之為難。今當行時。其難又過於悟守。葢悟守者。精進堅卓。勉在己躬而已。惟行者必等心死誓。以損己益他為任。若心不等。誓不堅。則損益倒置。便墮為流俗阿師。是宜祗畏靈源曰。東山師兄。天資特異。語默中度。尋常出示語句。其理自勝。諸方欲效之。不詭俗則淫陋。終莫能及。求於古人中亦不可得。然猶謙光導物。不啻饑渴。甞曰。我無法寧克勤諸子。真法門中罪人矣。淫
流蕩之過也。謙光
位愈高而心愈下。則尊而且光。
靈源道學行義。純誠厚德。有古人之風。安重寡言。尤為士大夫尊敬。甞曰。眾人之所忽。聖人之所謹。況為叢林主。助宣佛化。非行解相應。詎可為之。要在時時檢責。勿使聲名利養。有萌於心。儻法令有所未孚。衲子有所未服。當退思修德。以待方來。未見有身正而叢林不治者。所謂觀德人之容。使人之意消。誠實在茲(記聞)。純誠
精一無雜曰純。真實無妄曰誠。儻
或然之辭。孚
信也。
靈源謂圓悟曰。衲子雖有見道之資。若不深蓄厚養。發用必峻暴。非特無補教門。將恐有招禍辱。圓悟禪師曰。學道存乎信。立信在乎誠。存誠於中。然後俾眾無惑。存信於己。可以教人無欺。惟信與誠。有補無失。是知誠不一。則心莫能保。信不一。則言莫能行。古人云。衣食可去。誠信不可失。惟善知識。當教人以誠信。且心既不誠。事既不信。稱善知識可乎。易曰。惟天下至誠。遂能盡其性。能盡其性。則能盡人之性。而自既不能盡於己。欲望盡於人。眾必紿而不從。自既不誠於前。而曰誠於後。眾必疑而不信。所謂割髮宜及膚。剪爪宜侵體。良以誠不至則物不感。損不至則益不臻。葢誠與信。不可斯須去己也明矣(與虞察院書)。圓悟
成都府昭覺寺。佛果克勤禪師。彭州駱氏子。嗣五祖演禪師。保
全守曰保。誠信
心實曰誠。乃信之體也。言實曰信。方誠之用也。惟天下至誠
能盡其性。則能盡人之性。能盡人之性。則能盡物之性。能盡物之性。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。可以贊天地之化育。則可以與天地參矣。註曰。性者德無不實。理無不具。故無人欲之私。能盡者知之無不明。處之無不當。天地至誠者。言聖人之德。天下莫能加也。贊。猶助也。參者。與天地並立而為三。紿
欺慢也。斯須
暫時也。
圓悟曰。人誰無過。過而能改。善莫大焉。從上皆稱改過為賢。不以無過為美。故人之行事。多有過差。上智下愚。俱所不免。唯智者能改過遷善。而愚者多蔽過飾非。遷善則其德日新。是稱君子。飾過則其惡彌著。斯謂小人。是以聞義能徙。常情所難。見善樂從。賢德所尚。望公相忘於言外可也(與文主簿)。過惡
無心失理曰過。有心害理曰惡。飾非
人有過非。恐人知之。以巧言自。欲免過而譽其善。義能徙
徙者。移也。孔子曰。德之不修。學之不講。聞義不能徙。不善不能改。是吾憂也。尹氏曰。德必修而後成。學必講而後明。見義能徙。改過無吝。此四者日新之要。苟未能之。聖人猶憂之。況學者乎。
圓悟曰。先師言。做長老有道德感人者。有勢力服人者。猶如鸞鳳之飛。百禽愛之。虎狼之行。百獸畏之。其感服則一。其品類固霄壤矣(贅疣集)。
圓悟謂隆藏主曰。欲理叢林。而不務得人之情。則叢林不可理。務得人之情而不勤於接下。則人情不可得。務勤接下而不辨賢不肖。則下不可接。務辨賢不肖。而惡言其過。悅順其己。則賢不肖不可辨。惟賢達之士。不惡言過。不悅順己。惟道是從。所以得人情而叢林理矣(廣錄)。隆藏主
平江府。虎丘紹隆禪師。和之含山人。嗣圓悟勤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
圓悟曰。住持以眾智為智。眾心為心。恒恐一物不盡其情。一事不得其理。孜孜訪納。惟善是求。當問理之是非。詎論事之大小。若理之是。雖靡費大。而作之何傷。若事之非。雖用度小。而除之何害。葢小者大之漸。微者著之萌。故賢者慎初。聖人存戒。涓涓不遏。終變桑田。炎炎靡除。卒燎原野。流煽既盛。禍災已成。雖欲捄之。固無及矣。古云。不矜細行。終累大德。此之謂也(與佛智書)。智
分別是非曰智。又知也。妙眾理而宰萬物也。孜孜
切切也。汲汲也。遏
止也。炎
小火之貌。原
廣平曰原。煽
大火也。不矜細行
書云。烏乎夙夜。罔或不謹。不矜細行。終累大德。為山九仞。功虧一簣。註曰。或猶言萬一也。呂氏曰。此是勤德工夫。或之一字。最有意味。一暫止息。則非勤德也。矜者持也。細行者。小事也。累
去聲。事相緣及。
圓悟謂元布袋曰。凡稱長老之軄。助宣佛化。常思以利濟為心。行之而無矜。則所及者廣。所濟者眾。然一有矜己逞能之心。則僥倖之念起。而不肖之心生矣(雙林石刻下出雲門菴集)。元布袋
台州護國寺。此菴景元禪師。永嘉南溪張氏子。嗣圓悟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
圓悟謂妙喜曰。大凡舉措。當謹終始。故善作者必善成。善始者必善終。謹終如始。則無敗事。古云。惜乎衣未成而轉為裳。行百里之半於九十。斯皆歎有始而無終也。故曰。靡不有初。鮮克有終。昔晦堂老叔曰。黃檗勝和尚。亦奇衲子。但晚年謬耳。觀其始。得不謂之賢(雲門菴集)。黃檗勝
瑞州黃檗山惟勝禪師。潼州羅氏子。嗣黃龍南禪師。南嶽下十二世。得
豈也。
圓悟謂佛鑒曰。白雲師翁。動用舉措。必稽往古。甞曰。事不稽古。謂之不法。予多識前言往行。遂成其志。然非特好古。葢今人不足法。先師每言。師翁執古。不知時變。師翁曰。變故易常。乃今人之大患。予終不為也(蟾和尚日錄)。佛鑒
舒州太平寺。佛鑑慧懃禪師。本郡江氏子。嗣五祖演禪師。南嶽下十四世。前言往行
易大畜卦象曰。天在山中大畜。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。註曰。前言往行。是古聖之言行也。觀其言。察其行。以成德。乃大畜之義。畜。積成也。故常
古人不更之常道也。
佛鑒懃和尚。自太平遷智海。郡守曾公元禮問孰可繼住持。佛鑒舉昺首座。公欲得一見。佛鑒曰。昺為人剛正。於世邈然。無所嗜好。請之猶恐弗從。詎肯自來耶。公固邀之。昺曰。此所謂呈身長老也。竟逃於司空山。公顧謂佛鑒曰。知子莫若父。即命諸山堅請。抑不得已而應命(蟾侍者日錄)。昺首座
韶州南華智昺禪師。蜀川永康人。為人嚴厲。時號昺鐵面。嗣佛鑒懃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呈身
先見其身。後任住持也。長老
耆德之稱。了達法性。內有智德。使學者尊從。故曰長老也。抑
發語之辭。
佛鑒謂詢佛燈曰。高上之士。不以名位為榮。達理之人。不為抑挫所困。其有承恩而效力。見利而輸誠。皆中人以下之所為(日錄)。詢佛燈
浙江湖州府安吉州。何山佛燈守詢禪師。本郡史氏子。嗣佛鑒懃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也。挫
摧折也。効
獻也盡也。輸誠
盡敬之貌。
佛鑒謂昺首座曰。凡稱長老。要須一物無所好。一有所好。則被外物賊矣。好嗜欲。則貪愛之心生。好利養。則奔競之念起。好順從。則阿諛古人合。好勝負。則人我之山高。好掊克。則嗟怨之聲作。總而窮之。不離一心。心若不生。萬法自泯。平生所得。莫越於斯。汝宜勉旃。規正來學(南華石刻)。賊
侵害。愛
心之纏綿不已曰愛。阿諛
上卑屈也。下諂詐也。掊克
聚斂也。謂刻剝民財也。旃
之也。
佛鑒曰。先師節儉。一鉢囊鞋袋。百綴千補。猶不忍棄置。甞曰。此二物相從出關。僅五十年矣。詎肯中道棄之。有泉南悟上座。送褐布裰。自言得之海外。冬服則溫。夏服則凉。先師曰。老僧寒有柴炭紙衾。熱有松風。蓄此奚為。終却之(日錄)。綴
補衲也。褐
褐毛布裰。氷火二鼠之毛。所織之布也。火鼠入火不焚。毛長尺許。所謂火浣布是也。氷鼠者。北方有氷厚百尺。有鼠在下。但食氷。毛長數寸。可以為布。二事合成。冬暖夏凉。出神異記。
佛鑒曰。先師聞真淨遷化。設位辦供。哀哭過禮。歎曰。斯人難得。見道根柢。不帶枝葉。惜其早亡。殊未聞有繼其道者。江西叢林。自此寂寥耳(日錄)。
佛鑑曰。先師言。白雲師翁。平生疏通無城府。顧義有可為者。踊躍以身先之。好引拔賢能。不喜附離苟合。一榻翛然。危坐終日。嘗謂凝侍者曰。守道安貧。衲子素分。以窮達得喪移其所守者。未可語道也(日錄)。疏通
能知遠古書籍也。又胸次岸谷。海納山容。無彼此之念也。城府
遮蔽之義。謂外無城郭。內無府庫。無外內之隄防也。踊躍
見義合理。踴躍而前進也。附離苟合
勝利則依附。害則離去。苟合者。不遵理義。而苟且迎合也。翛
音肖。鳥之孤飛也。又自如也。
佛鑒曰。為道不憂。則操心不遠。處身常逸。則用志不大。古人歷艱難。甞險阻。然後享終身之安。葢事難則志銳。刻苦則慮深。遂能轉禍為福。轉物為道。多見學者逐物而忘道。背明而投暗。於是飾己之不能。而欺人以為智。彊人之不逮。而侮人以為高。以此欺人。而不知有不可欺之先覺。以此掩人。而不知有不可掩之公論。故自智者人愚之。自下者人高之。惟賢者不然。謂事散而無窮。能涯而有盡。欲以有盡之智。而周無窮之事。則識有所偏。神有所困。故於大道必有所闕焉(與秀紫芝書)。銳
鋒利深入之貌。慮深
不入虎穴。焉得虎子。學者不可以世事關其心。逍遙乎微妙之境。優游乎何有之鄉。然後必蹈於無事安樂之境。所偏
其識不逮。則事理不能圓融也。闕
閉而不通也。
佛鑒謂龍牙才和尚曰。欲革前人之弊。不可亟去。須因事而革之。使小人不疑。則庶無怨恨。予甞言住持有三訣。見事。能行。果斷。三者缺一。則見事不明。終為小人忽慢。住持不振矣。龍牙才
潭州龍牙寺智才禪師。舒州施氏子。嗣佛鑒懃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
佛鑒曰。凡為一寺之主。所貴操履清淨。持大信以待四方衲子。差有毫髮猥媟之事。於己不去。遂被小人窺。雖有道德如古人。則學者疑而不信矣(山堂小叅)。猥媟
上鄙也。下苟且也。窺
小視貌。
佛鑒曰。佛眼弟子。唯高菴勁挺不近人情。為人無嗜好。作事無黨援。清嚴恭謹。始終以名節自立。有古人之風。近世衲子。罕有倫比(與耿龍學書)。佛眼
舒州龍門佛眼清遠禪師。臨卭李氏子。嗣五祖演禪師。南嶽下十四世也。勁挺
至公而無私也。黨援
上朋比也。下引拔也。
佛眼遠和尚曰。蒞眾之容。必肅於閒暇之日。對賓之語。當嚴於私昵之時。林下人發言用事。舉措施為。先須籌慮。然後行之。勿倉卒暴用。或自不能予決。應須諮詢耆舊。博問先賢。以廣見聞。補其未能。燭其未曉。豈可虗作氣勢。專逞貢高。自彰其醜。苟一行失之於前。則百善不可得而掩於後矣(與真牧書)。蒞眾
上臨也。謂立身之道。內剛而外柔。蒞眾之容。上承而下順。不和則不可接物。不嚴則不可馭下也。昵
親近也。
佛眼曰。人生天地間。稟陰陽之氣而成形。自非應真乘悲願力。出現世間。其利欲之心。似不可卒去。惟聖人知不可去人之利欲。故先以道德正其心。然後以仁義禮智教化隄防之。日就月將。使其利欲。不勝其仁義禮智。而全其道德矣(與耿龍學書)。
佛眼曰。學者不可泥於文字語言。葢文字語言。依他作解。障自悟門。不能出言象之表。昔達觀頴。初見石門聰和尚。室中馳騁口舌之辯。聰曰。子之所說。乃紙上語。若其心之精微。則未覩其奧。當求妙悟。悟則超卓傑立。不乘言。不滯旬。如師子王吼哮。百獸震駭。迴觀文字之學。何啻以什較百。以千較萬也(龍間記聞)。泥
去聲。滯也。達觀頴
潤州金山曇頴禪師。嗣石門聰禪師。
佛眼謂高菴曰。百丈清規。大槩標正檢邪。軌物齊眾。乃因時以制後人之情。夫人之情猶水也。規矩禮法為隄防。隄防不固。必致奔突。人之情不制則肆亂。故去情息妄。禁惡止邪。不可一時亡規矩。然則規矩禮法。豈能盡防人之情。茲亦助入道之階墀也。規矩之立。昭然如日月。望之者不迷。擴乎如大道。行之者不惑。先聖建立雖殊。歸源無異。近代叢林。有力役規矩者。有死守規矩者。有蔑視規矩者。斯皆背道失禮縱情逐惡而致然。曾不念先聖捄末法之弊。禁放逸之情。塞嗜欲之端。絕邪僻之路。故所以建立也(東湖集)。階墀
上階級也。下丹墀也。謂淺而深也。蔑
輕也。
佛眼謂高菴曰。見秋毫之末者。不自見其睫。舉千鈞之重者。不自舉其身。猶學者明於責人。昧於恕己者。不少異也(真牧集)。高菴
南康軍雲居高菴善悟禪師。泮州李氏子。嗣佛眼遠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秋毫
莊子曰。秋獸生毛至微。孟子曰。明足以察秋毫之末。而不見輿薪。睫
音接。眉毛也。鈞
三十斤也。
高菴悟和尚曰。予初遊祖山。見佛鑒小參。謂貪欲瞋恚過如冤賊。當以智敵之。智猶水也。不用則滯。滯則不流。不流則智不行矣。其如貪欲瞋恚何。予是時雖年少。心知其為善知識也。遂求挂搭(雲居實錄)。
高菴曰。學者所存中正。雖百折挫。而浩然無憂。其或所向偏邪。朝夕區區。為利是計。予恐堂堂之軀。將無措於天地之間矣(真牧集)。區區
卑小之稱。猶碌碌也。
高菴曰。道德仁義不獨古人有之。今人亦有之。以其智識不明。學問不廣。根器不淨。志氣狹劣。行之不力。遂被聲色所移。使不自覺。葢因妄想情念。積習濃厚。不能頓除。所以不到古人地位耳(與耿龍學書。下出真牧集)。
高菴聞成枯木住金山。受用侈靡。歎息久之曰。比丘之法。所貴清儉。豈宜如此。徒與後生輩習輕肥者增無厭之求。得不愧古人乎。成枯木
東京淨國枯木法成禪師。何朔人。嗣芙蓉楷禪師。清原下十二世也。侈靡
奢費也。輕肥
乘肥馬。衣輕裘也。古詩云。肥馬衣輕裘。佯佯過閭里。雖得市廛憐。還為識者鄙。
高菴曰。住持大體。以叢林為家。區別得宜。付授當器。舉措係安危之理。得失關教化之源。為人範模。安可容易。未見住持弛縱。而能使衲子服從。法度凌遲。而欲禁叢林暴慢。昔育王諶遣首座。仰山偉貶侍僧。載於典文。足為令範。今則各狥私欲。大隳百丈規繩。懈於夙興。多缺參會禮法。或縱貪饕而無忌憚。或緣利養而致喧爭。至於便僻醜惡。靡所不有。烏乎。望法門之興。宗教之盛。詎可得邪(龍昌集)。區
分也。係
連及也。關
在也。干也。弛
廢也。弓解。凌遲
凋敗也。育王諶
慶元府育王寺無示介諶禪師。溫州張氏子。嗣長靈卓禪師。其性剛毅。臨眾合古法。當時有諶鐵面之稱。仰山偉
袁州仰山行偉禪師。何朔人。嗣黃龍南禪師。其為人性剛。蒞事有法度。使某人幹某事。莫敢違者。甞將十二輩名。付維那。使明日俱到方丈受面折。及會茶時。即失一人。偉問為誰。侍曰。隨州永泰。首座曰。泰遊山未回。以請他僧備具。偉然之。俄有告曰。泰實在。首座匿之。偉色莊。使搜得。泰自陳拙弱。恐失所受之事。首座實不知也。偉令擊鐘集眾白曰。昧心欺眾。他人猶不可為。況首座以分座授道。是老師所賞之職。而自破壞乎。二人俱受罰出院。由此眾服其公。泰後嗣法住黃檗山。首座住溈山。嗣黃龍禪師。出僧寶傳。隳
毀也。夙興
早起也。參會
夜晚小參省會也。貪饕
求之不足曰貪。嗜之不足曰饕。
高菴住雲居。每見衲子室中不契其機者。即把其袂。正色責之曰。父母養汝身。師友成汝志。無饑寒之迫。無征役之勞。於此不堅確精進。成辦道業。他日何面目見父母師友乎。衲子聞其語。有泣涕而不已者。其號令整嚴如此(且菴逸事)。袂
音眉。衣袂也。袖也。征役
軍差曰征。民差曰役。
高菴住雲居。聞衲子病移延壽堂。咨嗟歎息。如出諸己。朝夕問候。以至躬自煎煑。不甞不與食。或遇天氣稍寒。拊其背曰。衣不單乎。或值時暑。察其色曰。莫太熱乎。不幸不捄。不問彼之有無。常住盡禮津送。知事或他辭。高菴叱之曰。昔百丈為老病者立常住。爾不病不死也。四方識者。高其為人。及退雲居。過天台。衲子相從者僅五十輩。間有不能往者。泣涕而別。葢其德感人如此(山堂小參)。延壽堂
撫安老病之所也。古者叢林。老僧送安樂堂。病者送延壽堂也。即今涅槃堂是。不幸不救
乃天命將盡。而不能救也。
高菴退雲居。圓悟欲治佛印臥龍菴為燕休之所。高菴曰。林下人苟有道義之樂。形骸可外。予以從心之年。正如長庚曉月。光影能幾時。且西山廬阜。林泉相屬。皆予逸老之地。何必有諸己然後可樂邪。未幾即拽杖過天台。後終於華頂峰(真牧集)。佛印
南康軍雲居佛印了元禪師。嗣開元善暹禪師。燕休
大學曰。燕居。獨處也。論語云。子之燕居。從心
孔子曰。吾十有五而志於學。三十而立。四十而不惑。五十而知天命。六十而耳順。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。註曰。從者凡事隨心所欲。不過法度也。長庚
星明也。東有啟明曰金星。西有長庚曰水星。金星在西。日出則現。水星在東。日沒則現。又先日而出曰啟明。後日而沒謂之長庚也。曉月
言其二十七八之月。纔出則天曉矣。所謂光景不長若此矣。
高菴曰。衲子無賢愚。惟在善知識委曲以崇其德業。歷試以發其器能。旌獎以重其言。優愛以全其操。歲月積久。聲實並豐。葢人皆含靈。惟勤誘致。如玉之在璞。抵擲則瓦石。琢磨則珪璋。如水之發源。壅閼則淤泥。疏濬則川澤。乃知像季非獨遺賢而不用。其於養育勸獎之道。亦有所未至矣。當叢林殷盛之時。皆是季代棄材。在季則愚。當興則智。故曰。人皆含靈惟勤誘致。是知學者。才能與時升降。好之則至。獎之則崇。抑之則衰。斥之則絕。此學者道德才能消長之所由也(與李都運書)。旌獎
上表顯也。下勸獎也。璞
藏玉之石也。抵擲
拋棄也。琢磨
治玉石者。既琢而復磨之。言其已精而益求其精也。圭璋
瑞玉也。上圓下方。公執桓圭九寸。侯執信圭。伯執躬圭。皆七寸也。閼
音遏。塞也。濬
音峻。深也。殷
大也。
高菴曰。教化之大。莫先道德禮義。住持人尊道德。則學者尚恭敬。行禮義。則學者耻貪競。住持有失容之慢。則學者有凌暴之弊。住持有動色之諍。則學者有攻鬬之禍。先聖知於未然。遂選明哲之士。主於叢林。使人具瞻。不喻而化。故石頭馬祖。道化盛行之時。英傑之士出。威儀柔嘉。雍雍肅肅。發言舉令。瞬目揚眉。皆可以為後世之範模者。宜其然矣(與死心書)。恭敬
恭現於外。敬存於內。失容
無恭敬之容。顯我慢之相。諭
曉也。唐石頭
南嶽石頭希遷禪師。瑞州高安陳氏子。嗣清原行思禪師。後於衡嶽寺之東。有石狀如臺。結菴居之也。瞬
動目也。
高菴曰。先師甞言。行脚出關。所至小院。多有不如意事。因思法眼參地藏。明教見神鼎時。便不見有煩惱也(記聞)。法眼
金陵清凉院文益禪師。餘杭魯氏子。甞與悟空修山主行脚。至福州湖外。值天雨忽作。溪流瀑漲。暫寓城西地藏院。阻雪少憩。附爐次。琛曰。上座何往。師曰。迤邐行脚。曰行脚事作麼生。師曰。不知。曰。不知最親切。師豁然大悟。遂嗣其法。後剏法眼宗是也。地藏
漳州羅漢院珪琛禪師。當山李氏子。嗣玄沙師備禪師。後漳州牧主請住地藏院。次遷羅漢院。破屋壞垣。師恬然自樂也。明教見神鼎
嵩禪師見神鼎。鼎坐其堂上。嵩展具敬禮。鼎指堂上兩小瓮曰。子來是其時。寺中今年始有醬食。至明時食粥。見一淨人挾筐取物。投僧鉢中。嵩視上下有咀嚼者。有置之自若者。嵩袖之下堂看。乃碎米餅餌。嵩問於耆宿。宿曰。此寺自來不煑粥。有檀越請齋日。次第撥僧赴之。剩其乾殘者歸納庫中。無齋之日。令碎焙均而分之。表同甘苦也。
高菴表裏端勁。風格凜然。動靜不忘禮法。在眾日。屢見侵害。殊不介意。終身以簡約自奉。室中不妄許可。稍不相契。必正色直辭以裁之。衲子皆信服。甞曰。我道學無過人者。但平生為事無媿於心耳。風格
氣象度量。凜然
色莊敬畏。殊
絕也。介
在也。動也。裁
制也。謂使學者至於無過不及之地。而終成大德也。
高菴住雲居。見衲子有攻人隱惡者。即從容諭之曰。事不如此。林下人道為急務。和乃修身。豈可苟縱愛憎。壞人行止。其委曲如此。師初不赴雲居命。佛眼遣書勉云。雲居甲于江左。可以安眾行道。似不須固讓。師曰。自有叢林已來。學者被遮般名目。壞了節義者。不為不少。佛鑒聞之曰。高菴去就。衲子所不及(記聞)。甲
首也。以十千言之。而甲居首。乃雲居為江南十剎之首也。去就
見處也。行事也。
高菴勸安老病僧文曰。貧道甞閱藏教。諦審佛意。不許比丘坐受無功之食。生懶惰心。起吾我見。每至晨朝。佛及弟子。持鉢乞食。不擇貴賤。心無高下。使得福者。一切均溥。後所稱常住者。本為老病比丘。不能行乞者設。非少壯之徒。可得而食。逮佛滅後。正法世中。亦復如是。像季以來。中國禪林不廢乞食。但推能者為之。所得利養。聚為招提。以安廣眾。遂輙逐日行乞之規也。今聞數剎住持。不識因果。不安老僧。背戾佛旨。削弱法門。苟不住院。老將安歸。更不返思。常住財物。本為誰置。當推何心。以合佛心。當推何行。以合佛行。昔佛在日。或不赴請。留身精舍。偏巡僧房。看視老病。一一致問。一一辦置。仍勸請諸比丘。相恭敬。隨順方便去其嗔嫌。此調御師統理大眾之楷模也。今之當代。恣用常住。資給口體。結托權貴。仍隔絕老者病者。眾僧之物。掩為己有。佛心佛行。渾無一也。悲夫悲夫。古德云。老僧乃山門之標榜也。今之禪林。百僧之中。無一老者。老而不納。益知壽考之無補。反不如夭死。願今當代。各遵佛語。紹隆祖位。安撫老病。常住有無。隨宜供給。無使愚昧。專權滅裂。致招來世短促之報。切宜加察。招提
梵語招鬪提奢。略云招提。唐言四方僧物。今稱十方常住也。削弱
上減損也。下衰敗也。謂顛沛祖風。有傷法化也。精舍
精修梵行之所。乃行人棲心修道之處也。調御師
化物不暴曰調御。三界模範曰師。滅裂
輕薄也。
覺範和尚題靈源門榜曰。靈源初不願出世。隄岸甚牢。張無盡奉使江西。屢致之不可。久之翻然改曰。禪林下衰。弘法者多假我偷安。不急撑拄之。其崩頺跬可須也。於是開法於淮上之太平。予時東遊登其門。叢林之整齊。宗風之大振。疑百丈無恙時不減也。後十五年。見此榜於逢原之室。讀之凜然如見其道骨。山谷為擘窠大書。其有激云。嗚呼。使天下為法施者。皆遵靈源之語以住持。則尚何憂乎祖道不振也哉。傳曰。人能弘道。非道弘人。靈源以之(石門集)。靈源門榜
其略曰。惟清名字住持。實同寄客。但以領徒弘法。仰助教風為職事爾。若其常住財物。既非己有。理不得專。悉委職事僧徒。分局主執。照依公私。合同支破。惟清止同眾僧齋襯。隨身瓶鉢。任緣而住。伏望四方君子。來有所需。惟顧𥨊食。祇接之餘。別難應供。若其世法。則屬官物。若其佛法。則為眾財。偷眾財。盜官物。買悅人情。則實非素分志之所敢當。預具白文。冀垂鑑察也。張無盡
丞相張商英。字天覺。號無盡。十九登第。後深信佛乘。留心祖道。宋哲宗元祐六年。為江西漕運使。後得法於兜率從悅禪師。屢致
上頻數也。下請舉也。可
許也。肯也。翻然
變動之貌。假我偷安
佛去世逾遠。教以季末。何得無邪之輩。寄身於我教中。苟且偷安其生也。跬
丘癸切。半步也。恙
病也。凜
骨寒驚懼之貌。擘窠
上分也。下字眼之方楷也。人能弘道
弘。廓大也。人外無道。道外無人。然人心有覺。道體無為。故人能弘道。道不能弘人。子張曰。心能盡性。人能弘道也。性不能檢其心。道不能弘其人也。
歸雲本和尚辯篇曰。本朝富鄭公弼。問道于投子顒禪師。書尺偈頌。凡一十四紙。於台之鴻福兩廊壁間。灼見前輩主法之嚴。王公貴人信道之篤也。鄭國公社稷重臣。晚年知向之如此。而顒必有大過人者。自謂於顒有所警發。士夫中諦信此道。能忘齒屈勢。奮發猛利。期於徹證而後已。如楊大年侍郎。李和文都尉。見廣慧璉。石門聰。并慈明諸大老。激揚酬唱。班班見諸禪書。楊無為之於白雲端。張無盡之於兜率悅。皆扣關擊節。徹證源底。非苟然者也。近世張無垢侍郎。李漢老參政。呂居仁學士。皆見妙喜老人。登堂入室。謂之方外道友。愛憎逆順。雷揮電掃脫略世俗拘忌。觀者斂袵辟易。罔窺涯涘。然士君子相求於空閑寂寞之濵。擬棲心禪寂。發揮本有而已。後世不見先德楷模。專事諛媚。曲求進顯。凡以住持薦名為長老者。往往書刺以稱門僧。奉前人為恩府。取招提之物。苞苴獻。識者憫笑。而恬不知耻。嗚呼。吾沙門釋子。一瓶一鉢。雲行鳥飛。非有凍餒之迫。子女玉帛之戀。而欲折腰擁篲。酸寒跼蹐。自取辱賤之如此邪。稱恩府者。出一己之私。無所依據。一妄庸唱之於其前。百妄庸和之於其後。擬爭奉之。真卑小之耳。削弱風教。莫甚於人。實姦邪欺偽之漸。雖端人正士。巧為其所入。則陷身於不義。失德於無捄。可不哀歟。破法比丘。魔氣所鍾。誑誕自若。詐現知識身相。指禪林大老為之師承。媚當路貴人為之宗屬。申不請之敬。啟壞法之端。白衣登床。膜拜其下。曲違聖制。大辱宗風。吾道之衰。極至於此。嗚呼。天誅鬼錄。萬死奚贖。非者歟。嵩禪師原教有云。古之高僧者。見天子不臣。預制書則曰公。曰師。鍾山僧遠。鸞輿及門。而床坐不迎。虎谿惠遠。天子臨潯陽。而詔不出山。當世待其人尊其德。是故聖人之道振。後世之慕其高僧者。交卿大夫。尚不得預下士之禮。其出其處。不若庸人之自得也。況如僧遠之見天子乎。況如慧遠之自若乎。望吾道興。吾人之修。其可得乎。存其教而不須其人。存諸何以益乎。惟此未甞不涕下。淳熈丁酉。余謝事顯恩。寓居平田西山小塢。以日近見聞。事多矯偽。古風凋落。吾言不足為之重輕。聊書以自警云(叢林盛事)。歸雲本
撫州踈山歸雲如本禪師。本州台城人。嗣靈隱惠遠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富鄭公
丞相富弼。字彥國。河南府人。宋仁宗。拜為鄭國公。諡文忠定公。得法於投子修顒也。致仕洛陽。以書答蘇州圓照本禪師云。曾見顒師悟入深。因緣傳得老師心。東南謾說江山遠。目覩靈光演妙音。投子顒
舒州投子悟證修顒禪師。嗣慧林宗本禪師。清原下十二世也。
豎石記功曰。灼
昭然也。篤
誠也。厚也。社稷
社。土神。稷。糓神。建國則立壇壝以祀。葢國以安民為本。社稷亦為民而立君之尊。係於二者之存亡。忘齒
不拘年齒。屈勢
不拘名位之謂也。楊大年
宋楊億。字大年。建州蒲城人。諡文正公。官至翰林。得法於廣慧元璉禪師。後於仁宗康定間。與慈明為友。李和文
駙馬都尉李遵勗。號和文居士。得法於谷隱蘊聰禪師。初參聰時。聰以崔趙公。問徑山公案答之。公於言下有省。呈頌曰。學道須是鐵漢。著手心頭便判。直取無上菩提。一切是非莫管。後與慈明。為方外友。廣慧璉
汝州廣慧院元璉禪師。泉州陳氏子。嗣首山念禪師。南嶽下九世也。激揚
激發也。揚舉也。激濁揚清之義也。謂混濁者。激發之使自勉。清潔者。舉揚之使易見。班班
明也件也。兜率悅
隆興府。兜率寺從悅禪師。贛州熊氏子。嗣真淨文禪師。南嶽下十三世也。扣關擊節
扣關緊要處。難過而能過。擊節阻隔處。不通而能通也。謂扣其機關。擊其節要。提持祖印。顯露真機。於節要處敲擊。使其慶快也。苟然
豈徒然也。張無垢
侍郎張九成。字子韶。號無垢居士。杭州鹽官人。得法于妙喜杲禪師。李漢老
參政李邴。字漢老。得法于妙喜禪師。呂居仁
姓呂。名本中。字居仁。問道于妙喜杲禪師。官至翰林。入室
學者請益問道。咨決心疑於禪奧之室也。方外友
出塵勞方隅之外。脫凡情拘係之中。故謂方外友也。雷揮電掃
雷揮則激散長空。電掃則蕩除妖蘖。葢情愛順逆逈然清淨也。袵
衣襟也。辟易
惶悚失守之貌。涯涘
水之邊際也。言其不能測度也。擬
度也。書刺
下音七。古來未有紙。削竹木以書其名姓。恬
安靜也。餒
奴罪切。饑也。折腰
折腰之勢。晉時陶潛。字淵明。號元亮。門栽五柳。自號五柳先生。為彭澤令。性簡貴。不私事。上官一日遣督郵至縣。吏謂應束帶見之。淵明歎曰。吾豈能為五斗米折腰。向鄉里小兒。即日解綬去職。賦歸去來辭。擁篲
掃地之形也。漢高祖即位。五日一朝。太公以父子禮待之。其家令謂太公曰。高祖雖子。人主也。太公雖父。人臣也。奈何以人主而拜人臣。如此則威重不行矣。後高祖朝太公。公擁篲迎門却行。高祖大驚。下扶太公。公曰。帝人主也。奈何以我亂天下之法。於是尊太公為太上皇。酸寒
言怖畏之勢。身酸心寒。跼蹐
上曲身也。下累足小步也。謂人恐懼。其身不敢伸。足不敢放。諂勢如此也。鍾
聚也。申
明也呈也。膜拜
長跪也。誅
明其罪而殺之曰誅。錄
收錄其名。而考其罪。曰錄。贖
納金免罪曰贖。僧遠
齊高祖建元元年八月。有事駕臨鍾山。因幸沙門僧遠。帝訪之。遠床坐辭老疾不迎。高祖將詣床下見之。左右曰。房榻窄狹。不能容輿葢。遂駐輦。慇懃致問而去。慧遠
廬山東林虎溪慧遠禪師。雁門樓煩賈氏子。博通六經。尤邃周易。甞與弟慧持。造安法師席下。聞說般若經。喜歎曰。儒道九流。特糠粃耳。遂祝髮出家。以大法為己任。及關中擾亂。師南遊至潯陽。見匡山愛之。結廬山中。太守桓尹尊其道德。為剏精舍。時晉室衰微。天下奇才。隱居不仕。師結蓮社。會諸賢儒。并沙門千餘人。求生淨土。東晉安帝。駕臨潯陽。詔遠一出。師辭以老疾不出。帝愈加敬。勑九江太守。歲時送資道之具。卜居三十年。影不出山。凡送客以虎溪橋為限。著匡山集三十卷。
圓極岑和尚䟦云。佛世之遠。正宗淡薄。澆漓風行。無所不至。前輩凋謝。後生無聞。叢林典刑。幾至掃地。縱有扶捄之者。返以為王蠻子也。今觀疎山本禪師辯。詞遠而意廣。深切著明。極能箴其病。苐妄庸輩。智識暗短。醉心於邪之域。必以醍醐為毒藥也(叢林盛事)。圓極岑
太平州。隱靜圓極彥岑禪師。撫州台城人。嗣雲居法如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也。䟦
前曰序。後曰䟦。典刑
孟子曰。太甲顛覆湯之典刑。乃謂聖人正暴除亂。徵惡除非。勸善之法度也。幾
近也將也。掃地
乃教之倒敗也。王蠻子
乃方語。是法門中奴僕也。箴
規誡也。亦作藥針。能除毒病也。醉
沉酣也。
東山空和尚答余才茂借脚夫書云。向辱枉顧荷愛之厚。別後又承惠書。益自感媿。某本巖穴閒人。與世漠然。才茂似知之。今雖作長老。居方丈。只是前日空上座。常住有無。一付主事。出入支籍。並不經眼。不蓄衣鉢。不用常住。不赴外請。不求外援。任緣而住。初不作明日計。才茂既以道舊見稱。故當相忘於道。今書中就覓數脚夫。不知此脚出於常住邪。空上座邪。若出於空。空亦何有。若出常住。是私用常住。一涉私則為盜。豈有善知識而盜用常住乎。公既入帝鄉。求好事。不宜於寺院營此等事。公閩人。所見所知。皆閩之長老。一住著院。則常住盡盜為己有。或用結好貴人。或用資給俗家。或用接陪己知。殊不念其為十方常住招提僧物也。今之戴角披毛。償所負者。多此等人。先佛明言。可不懼哉。比年以來。寺舍殘廢。僧徒寥落。皆此等咎。願公勿置我於此等輩中。公果見信。則他寺所許者。皆謝而莫取。則公之前程未可量也。逆耳之言。不知以謂如何。時寒。途中保愛(語錄)。東山空
福州雪峰東山惠空禪師。本郡陳氏子。嗣泐潭善清禪師。南嶽下十四世。幼歲圓頂披緇。振錫遊方。契悟於草堂。開法於雪峰也。援
助也。忘於道
莊子大宗師篇。孔子云。魚相忘於江湖。鳥相忘於虗空。人相忘於道術。註云。水深游泳。魚得其樂故相忘。道濶無涯。物我俱泯。人得其樂。故相忘也。閩
今福建也。償負
上還也。受貸不償。曰負。
浙翁琰和尚云。此書真閻老子殿前一本赦書也。今之諸方道眼不知若何。果能受持此書。則他日大有得力處。浙翁每以此舉似於人。璨隱山亦云。常住金糓。除供眾之外。幾如鳩毒。住持人與司其出入者。纔霑著則通身潰爛。律部載之詳矣。古人將錢就庫下。回生薑煎藥。葢可見。今之踞方丈者。非特刮眾人鉢盂中物以恣口腹。且將以追陪自己。非泛人情。又其甚則剜去搜買珍奇。廣作人情。冀遷大剎。只恐他日鐵面閻老子。與計算哉(拈崖漫錄)。浙翁琰
金陵鍾山如琰禪師。號浙翁。未詳法嗣。赦
有罪全放曰赦。璨隱山
未詳。古人
瑞州洞出自寶禪師。廬州人。嗣五祖戒禪師。清源下九世。為人嚴謹。甞在五祖為庫司。戒病。令侍者往庫中取生薑煎藥。寶叱之。侍者白戒。戒令取錢回賈。寶方取薑與之。後筠州洞山缺住持。郡守以書托戒。所舉智者主之。戒曰。賣生薑漢住得。遂出世住洞山。後移歸宗寺。一日出門見喝道者來。師問甚麼官。從曰縣尉。令避路。寶側立道左避之。馬忽見跪而不行。寶曰。畜生却識人。尉知是寶。再拜而去。後遷雲居。一夜山神肩輿遶寺行。寶曰。擡你爺娘擡上方丈去。寶初行脚時。甞宿旅邸。為娼女所窘。遂讓榻與之睡。寶夜危坐至旦。娼女索宿錢。寶與之。出門將火。自燒其褥而去。娼女以實告母。遂請師置齋求懺。謂真佛子也。甞作達磨讚。最播叢林。瑯琊覺和尚知之。今載正法眼藏中。踞
大座居也。泛
多也浮也。剎
梵語剎瑟。此云竿。即旛柱也。凡沙門得道者。建旛以告四方。出要覧。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二
音切
殢大計切其舉切 詰溪吉切䖟陌庚切 扼於革切 腕烏段切礲力公切 砥底音 覬覊致切覦庾俱切 駑乃呼切 紿徒愷切昺景切 媟思列切 昵女栗切隄下兮切 防扶方切 隳許規切饕他刀切 閼烏割切 跬羗規切篲詳惠切 澆公堯切 漓呂支切閩貧切 琰弋冉切 刮古猾切剜於丸切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三
虎林淨慧居士張文嘉仲嘉甫較定
雪堂行和尚住薦福。一日問暫到僧甚處來。僧云。福州來。雪堂云。㳂路見好長老麼。僧云。近過信州博山住持本和尚。雖不曾拜。識好長老也。雪堂曰。安得知其為好。僧云。入寺路徑開闢。廊廡修整。殿堂香燈不絕。晨昏鐘皷分明。二時粥飯精潔。僧行見人有禮。以此知其為好長老。雪堂笑曰。本固賢矣。然爾亦具眼也。直以斯言。達于郡守吳公傅朋曰。遮僧持論。頗類范延齡薦張希顏事。而閣下之賢不減張忠定公。老僧年邁。乞請本住持。庶幾為林下盛事。吳公大喜。本即日遷薦福(東湖集。范延齡事。出皇朝類苑)。雪堂行
衢州烏巨山。雪堂道行禪師。迅州葉氏子。嗣佛眼遠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沿
從流而下也。今謂從一路也。博山本
饒州薦福悟本禪師。江州人。前住博山。嗣大慧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入寺下六條
路徑開濶居處好。廊廡修整建立好。香燈不絕報恩好。鐘皷分明法令好。粥飯精潔恩眾好。僧行有禮規矩好。張希顏事
宋時張希顏。為萍鄉邑宰。范延齡為殿直。押兵過金陵。張詠上命知金陵事。問曰。天使沿路見好官員麼。曰昨過萍鄉。邑宰張希顏好官員也。詠曰。焉得知其為好。答曰。自入其境。橋路完美。田園濶闢。野無墮農。市無賭博。夜聞更皷分明。必知有美政者。詠曰。希顏固賢矣。天使亦好官員。即日同薦於朝。希顏為發運使。延齡為閣門侯也。張詠字復之。後封定國公。閣下
稱呼之辭。又語錄云。宰相三公郡守。俱稱閣下。
雪堂曰。金隄千里。潰於蟻壞。白璧之美。離於瑕玷。況無上妙道。非特金隄白璧也。而貪慾瞋恚。非特蟻壞瑕玷也。要在志之端謹。行之精進。守之堅確。修之完美。然後可以自利而利他也(與五十朋書)。金隄
上取堅固之義。下乃池塘之岸。潰
散也。
雪堂曰。予在龍門時。昺鐵面住太平。有言昺行脚離鄉未久。聞受業一夕遺火。悉為煨燼。昺得書擲之於地。乃曰。徒亂人意耳(東湖集)。煨燼
下音儘。即火之餘也。
雪堂謂晦菴光和尚曰。予弱冠之年。見獨居士言。中無主不立。外不正不行。此語宜終身踐之。聖賢事業備矣。予佩其語。在家修身。出家學道。以至率身臨眾。如衡石之定重輕。規矩之成方圓。捨此則事事失準矣(廣錄。見獨居士者。即雪堂父也)。晦菴光
信州龜峰晦菴惠光禪師。建寧人。嗣雪堂行機禪師。弱冠
古者二十歲方冠。此十五六。未冠之稱也。佩
大帶也。又凡帶必有佩。古人凡遇善行嘉言。即書於佩。示其不忘也。準
法則也。又準者。所以揆平馭正。註曰。立水以望繩。以水為平。即是為平之器。
雪堂曰。高菴臨眾必曰。眾中須知有識者。予因問其故。高菴曰。不見溈山道。舉措看他上流。莫謾隨於庸鄙。平生在眾不沈於下愚者。皆出此語。稠人廣眾中。鄙者多。識者少。鄙者易習。識者難親。果能自奮志於其間。如一人與萬人敵。庸鄙之習力盡。真挺特沒量漢也。予終身踐其言。始得不負出家之志(廣錄)。謾
空也欺也。挺持
超越而獨立也。
雪堂謂且菴曰。執事須權重輕。發言要先思慮。務合中道。勿使偏頗。若倉卒暴用。鮮克有濟。就使得成而終不能萬全。予在眾中。備見利病。惟有德者。以寬服人。常願後來有志力者。審而行之。方為美利。靈源甞曰。凡人平居內照多能曉了。及涉事外馳便乖混融喪其法體。必欲思紹佛祖之任。啟廸後昆。不可不常自檢責也(廣錄)。且菴
真州長蘆且菴守仁禪師。越之上虞人。嗣雪堂行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也。頗
不正之貌。啟廸
開導也。
應菴華和尚住明果。雪堂未甞一日不過從。間有竊議者。雪堂曰。華侄為人不悅利近名。不先譽後毀。不阿容苟合。不色巧言。加以見道明白。去住翛然。衲子難得。予固重之(且菴逸事)。應菴華
明州天童應菴曇華禪師。蘄州汪氏子。嗣虎丘隆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
雪堂曰。學者氣勝志則為小人。志勝氣則為端人。正士氣與志齊。為得道賢聖。有人剛狼不受規諫。氣使然也。端正之士。雖強使為不善。寧死不二。志使然也(廣錄)。志氣
上心志也。下血氣也。以理養心。志不昏。以志帥氣。氣不墮。論云。氣聽命於心者是賢也。心聽命於氣者為小人也。夫氣者志之卒也。志者氣之帥也。苟心隨氣變。則氣反為志之帥也。氣為帥。則吾心之志衰。斯乃心為氣役也。聖賢君子。以心御氣。而不為氣所御。以心移氣。而不為氣所移也。
雪堂曰。高菴住雲居。普雲圓為首座。一材僧為書記白楊順為藏主。通烏頭為知客。賢真牧為維邪。華侄為副寺。用侄為監寺。皆是有德業者。用侄尋常廉約。不點常住油。華侄因戲之曰。異時做長老。須是鼻孔端正始得。豈可以此為得耶。用侄不對。用侄處己雖儉。與人甚豐。接納四來。略無倦色。高菴一日見之曰。監寺用心固難得。更須照管常住。勿令疎失。用侄曰。在某失為小過。在和尚尊賢待士。海納山容。不問細微。誠為大德。高菴笑而已。故叢林有用大碗之稱(逸事)。普雲圓
南康軍普雲自圓禪師。綿州雍氏子。嗣南菴悟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首座
表率叢林。人天眼目。分座說法。開鑿後昆。故曰首座也。一材僧
未詳。或指水菴。書記
執掌文翰。凡山門榜疏書簡。祈禱語詞。悉皆屬之。白楊順
撫州白楊法順禪師。綿州文氏子。嗣佛眼遠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也。師一日上堂曰。好事堆堆疊疊來。不須造作與安排。落林黃葉水摧去。橫谷白雲風捲回。寒雁一聲情念斷。霜鐘纔動我山摧。白楊更有過人處。盡夜寒爐撥死灰。藏主
執掌經藏。兼通義理。函帙目錄。常加典對。缺者補完。斷者粘綴也。通烏頭
真州北山法通禪師。嗣長蘆了清禪師。知客
知典賓客。緇白相遇。應對香茶。迎請務令整齊。賢真牧
南康軍歸宗真牧正賢禪師。潼州陳氏子。嗣佛眼遠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維那
綱維僧眾。曲盡調攝。僧事內外。無不掌之維那華梵兼舉。即今之悅眾也。副事
掌常住金糓錢帛。米麥出入。隨時上曆也。用侄
婺州雙林德用禪師。本郡戴氏子。嗣高菴善悟禪師。監寺
梵語摩監帝。此云寺主。即今監寺。此職早暮勤事香火。應接官員。歷事廉能公謹。上下無怨者充之矣。海納山容
量如大海。無水不納。心似山谷。無物不容也。
雪堂曰。學者不知道之所向。則尋師友以參扣之。善知識不可以道之獨化。故假學者贊祐之。是以主招提有道德之師。而成法社。必有賢智之衲子。是為虎嘯風冽。龍驤雲起。昔江西馬祖。因百丈南泉而顯其大機大用。南嶽石頭。得藥山天皇而著其大智大能。所以千載一合。論說無疑。翼然若鴻毛之遇風。沛乎似巨魚之縱壑。皆自然之勢也。遂致建叢林功勳。增佛祖光耀。先師住龍門。一夕謂予曰。我無德業。不能浩歸湖海衲子。終愧老東山也。言畢澘然。予甞思之。今為人師法者。與古人相去倍萬矣(與竹菴書)。贊祐
佐助也。社
席也會也。嘯
吹氣之聲。冽
寒氣也。驤
騰躍遠舉之貌。虎嘯龍驤
易乾卦九五。飛龍在天。利見大人。何謂也。子曰。同聲相應。同氣相求。水流濕。火就燥。雲從龍。風從虎。聖人作而萬物覩。本乎天者親乎上。本乎地者親乎下。則各從其類也。藥山
澧州藥山惟儼禪師。絳州韓氏子。嗣石頭遷禪師。天皇
荊州天皇道悟禪師。婺州東陽張氏子。嗣石頭禪師。翼
飛舉之貌。鴻
大雁也。沛
水流下急之貌。潸
音山。淚下之貌。
雪堂曰。予在龍門時。靈源住太平。有司以非意擾之。靈源與先師書曰。直可以行道。殆不可為。枉可以住持。誠非我志。不如放意於千巖萬壑之間。日飽蒭粟。以遂餘生。復何惓惓乎。不旬浹間。有黃龍之命。乃乘興歸江西(聰首座記聞)。直枉行道
直道而事人。焉往而不三黜。枉道而事人。何必去父母之。此魯論中柳下惠語也。蒭粟
草子之飯也。惓惓
憂問也。旬浹
下音節。十日為旬。十二日為浹也。
雪堂曰。靈源好比類衲子曰。古人有言。譬為土木偶人相似。為木偶人。耳鼻先欲大。口目先欲小。人或非之。耳鼻大可以小。口目小可以大。為土偶人。耳鼻先欲小。口目先欲大。人或非之。耳鼻小可以大。口目大可以小。夫此言雖小。可以喻大矣。學者臨事取捨。不厭三思。可以為忠厚之人也(記聞)。偶
象人之形曰偶。
雪堂曰。萬菴送高菴過天台。回謂予言。有德貫首座隱景星巖三十載。影不出山。龍學耿公為郡。特以瑞巖迎之。貫辭以偈曰。三十年來獨掩關。使符那得到青山。休將𤨏末人間事。換我一生林下閒。使命再至終不就。耿公嘆曰。今日隱山之流也。萬菴曰。彼有老宿能記其語者。乃曰。不體道本。沒溺死生。觸境生心。隨情動念。狼心狐意。諂行誑人。附勢阿容。狥名苟利。乖真逐妄。背覺合塵。林下道人終不為也。予曰。貫亦僧中間氣也(逸事)。萬菴
江州東林萬菴道顏禪師。潼州解氏子。嗣大慧杲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也。貫首座
未詳。使符
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。為符信也。狼
多貪害物曰狼。間氣
不世而出曰間氣。如伊尹周公之類也。又謂出格之人。與世無干也。
雪堂生富貴之室。無驕倨之態。處躬節儉。雅不事物住烏巨山。衲子有獻鐵鏡者。雪堂曰。溪流清泚。毛髮可鑑。蓄此何為。終却之(行實)。富貴
有財曰富。有祿曰貴。泚
千里切。水清也。
雪堂仁慈忠恕。尊賢敬能。戲笑俚言。罕出于口。無峻阻。不暴怒。至於去就之際。極為介潔。甞曰。古人學道。于外物淡然。無所嗜好。以至忘勢位。去聲色。似不勉而能。今之學者。做盡伎倆。終不奈何。其故何哉。志不堅。事不一。把作匹似間耳(行實)。忠恕
盡己之謂忠。讓人之謂恕。俚
鄙俗之言。介
所守之節。堅正不移。伎倆
能巧多藝也。匹似間
方語不要緊也。
雪堂曰。死心住雲巖。室中好怒罵。衲子皆望崖而退。方侍者曰。夫為善知識。行佛祖之道。號令人天。當視學者如赤子。今不能施慘怛之憂。垂撫循之恩。用中和之教。奈何如仇讐。見則詬罵。豈善知識用心乎。死心拽拄杖趂之曰。爾見解如此。他日諂奉勢位。苟媚權豪。賤賣佛法。欺罔聾俗定矣。予不忍。故以重言激之。安有他哉。欲其知耻改過。懷慕不忘。異日做好人耳(聰首座記聞)。方侍者
吉州禾山超宗惠方禪師。嗣黃龍禪師。南嶽下十二世。慘怛
慈悲之容。惻隱之貌。撫循
上安也。下順也。乃屈尊就卑之義也。中和
理無偏頗。事無緩急。又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。發而皆中節謂之和。讐
懷冤相報之意。不容寬恕之心。詬
音后。怒也。趂
逐也。權豪
當位有勢曰權。財力俱勝曰豪。激之
感發其志。
死心新和尚曰。秀圓通甞言。自不能正。而欲正他人者。謂之失德。自不能恭。而欲恭他人者。謂之悖禮。夫為善知識。失德悖禮。將何以垂範後乎(與靈源書)。秀圓通
汴梁法雲寺圓通法秀禪師。秦州隴城辛氏子。嗣天衣懷禪師。清源下十一世。
死心謂陳瑩中曰。欲求大道。先正其心。少有忿懥。則不得其正。少有嗜慾。亦不得其正。然自非聖賢應世。安得無愛惡喜怒。直須不置之於前。以害其正。是為得矣(廣錄)。忿懥
下本作睫字。上怒之甚也。下怒之滯也。
死心曰。節儉放下。最為入道捷徑。多見學者。心憤憤。口悱悱。孰不欲繼踵古人。及觀其放下節儉。萬中無一。恰似世俗之家子弟。不肯讀書。要做官人。雖三尺孺子。知其必不能為也(廣錄)。憤憤
心欲通而未能通也。悱悱
口欲言而未能言也。
死心謂湛堂曰。學者有才識。忠信節義者上也。其才雖不高。謹而有量者次也。其或懷邪觀望。隨勢改易。此真小人也。若置之於人前。必壞叢林。而汙瀆法門也(實錄)。
死心謂草堂曰。凡住持之職。發言行事。要在誠信。言誠而信。所感必深。言不誠信。所感必淺。不誠之言。不信之事。雖平居庶俗。猶不忍行。恐見欺于鄉黨。況為叢林主。代佛祖宣化。發言行事。苟無誠信。則湖海衲子孰相從焉(黃龍實錄)。鄉黨
一萬二千家為鄉。五百家為黨。
死心曰。求利者不可與道。求道者不可與利。古人非不能兼之。葢其勢不可也。使利與道兼行。則商賈屠沽。閭閻負販之徒。皆能求之矣。何必古人棄富貴。忘功名。灰心泯智。于空山大澤之中。㵎飲木食而終其身哉。必謂利與道。行之不相違礙。譬如捧漏巵而灌焦釜。則莫能濟矣(因與韓子蒼書)。商賈
下音古。行商坐賈。屠沽
宰殺曰屠。賣酒曰沽。閭閻
里巷之門。負販
上擔荷也。下賤買貴賣也。漏巵
注酒之器也。古云江河不能滿漏巵。焦釜
秦伐趙。趙取救於齊。齊不明。周子曰。今日亡趙。明日患及齊。救趙之急務。宜若捧漏巵而沃焦釜。
死心曰。晦堂先師昔遊東吳。見圓照赴淨慈請。蘇杭道俗爭之不已。一曰。此我師也。汝何奪之。一曰。今我師也。汝何有焉(一本見林間錄)。圓照
東京惠林寺圓照宗本禪師。常州無錫管氏子。嗣天衣義懷禪師。清源下十一世也。
死心住翠巖。聞覺範竄逐海外。道過南昌。邀歸山中。迎待連日。厚禮津送。或謂死心喜怒不常。死心曰。覺範有德衲子。鄉者極言去其圭角。今罹橫逆。是其素分。予以平日叢林道義處之。識者謂死心無私於人故如此(西山記聞)。鄉
與向同。先也。
死心謂草堂曰。晦堂先師言。人之寬厚。得於天性。若強之以猛。必不悠久。猛而不久。則返為小人侮慢。然邪正善惡。亦得于天性。皆不可移。惟中人之性。易上易下。可從而化之(實錄)。
草堂清和尚曰。燎原之火。生于熒熒。壞山之水。漏于涓涓。夫水之微也。捧土可塞。及其盛也。漂木石。沒丘陵。火之微也。勺水可滅。及其盛也。焦都邑。燔山林。與夫愛溺之水。瞋恚之火。曷常異乎。古之人治其心也。防其念之未生。情之未起。所以用力甚微。收功甚大。及其情性相亂。愛惡交攻。自則傷其生。他則傷其人。殆乎危矣。不可捄也(與韓子蒼書)。草堂清
隆興府草堂善清禪師。南雍州何氏子。嗣黃龍祖心禪師。南嶽下十三世。燎
燒也。熒熒
小火星也。都邑
天子所居曰都。周禮云。四縣曰都。邑。國也。四井曰邑。燔
音煩。燒也。
草堂曰。住持無他。要在審察人情。周知上下。夫人情審則中外和。上下通則百事理。此住持。所以安也。人情不能審察。下情不能上通。上下乖戾。百事矛盾。此住持所以廢也。其或主者。自持聰明之資。好執偏見。不通物情。捨僉議而重己權。廢公論而行私惠。致使進善之途漸隘。任眾之道益微。毀其未見未聞。安其所習所蔽。欲其住持經大傳遠。是猶却行而求前。終不可及(與山堂書)。僉
眾也皆也。却行求前
時孔子在衛。冉求言於季孫曰。國有聖人而不能用。欲求其治。是猶却行而求前。豈可及乎。
草堂曰。學者立身須要正當。勿使人竊議。一涉異論。則終身不可立矣。昔大陽平侍者。道學為叢林推重。以處心不正。識者非之。遂致終身坎坷。逮死無歸。然豈獨學者而已。為一方主人。尤宜祗畏(與一書記書)。平侍者
太陽平侍者。預明安之室有年矣。雖盡得其旨。惟以生滅為己任。擠陷同列。忌出其右。時瑯琊廣照。公安圓鑑居眾時。汾陽昭禪師。令其探明安宗旨。太陽明安云。興洞山一宗。非遠即覺也。二師云。有平侍者在。安以手指胷云。此處不佳。又揑拇指叉中示云。平向去當死於此爾。既明安遷化。遺囑云。瘞身十年無難。當為太陽山打供。入塔時。門人恐平將不利於師。遂作李和文都尉。所施黃白器物。書於塔銘。實無也。後平住太陽。忽云。先師靈骨。風水不利。取而焚之。山門耆宿切諫。平云。與我有妨。遂發塔。見師顏貌如生。薪盡儼然。眾皆驚異。平以钁破其腦。益油薪。俄成灰燼。眾以其事聞於官。坐平謀塔中物。不孝還俗。平後自稱為黃秀才。謁瑯琊。瑯瑯曰。昔年平侍者。今朝黃秀不。我在太陽時。見你做出來。遂不納。又謁公安。安亦然。平流浪無依。後于三叉路口。遭大虫食之。竟不免太陽手叉之記。悲哉。坎坷
不平之貌。
草堂謂如和尚曰。先師晦堂言。稠人廣眾中。賢不肖接踵。以化門廣大。不容親疎於其間也。惟在少加精選。苟才德合人望者。不可以己之所怒而疎之。苟見識庸常。眾人所惡者。亦不可以己之所愛而親之。如此則賢者自進。不肖者自退。叢林安矣。若夫主者好逞私心。專己喜怒而進退於人。則賢者緘默。不肖者競進。紀綱紊亂。叢林廢矣。此二者實住持之大體。誠能審而踐之。則近者悅而遠者傳。則何慮道之不行。衲子之不來慕乎(疎山石刻)。親疎
愛而近之曰親。惡而遠之曰疎。緘默
上封也。下不言也。時孔子觀周。入后稷之廟。有金人焉。三緘其口。而銘其背曰。天機不密。四時何行。地機不密。萬物何生。人機不密。萬事何成。此古慎言之人也。又誡人之避纔。
草堂謂空首座曰。自有叢林已來。得人之盛。無如石頭馬祖雪峰雲門。近代唯黃龍。五祖二老。誠能收拾四方英俊衲子。隨其器度淺深。才性能否。發而用之。譬如乘輕車。駕駿駟。總其六轡。奮其鞭策。抑縱在其顧盻之間。則何往而不達哉(廣錄)。雪峰
福州雪峰義存禪師。南安曾氏子。嗣德山宣鑑禪師。雲門
廣東韶州雲門山光峰院文偃禪師。嘉興張氏子。嗣雪峰義存禪師。俊
智過千人曰俊。駕駿駟
四馬在軛曰駕。俊馬曰駿。一乘四馬曰駟。六轡
下普具切。車有四馬。各兩轡。共八轡。以驂馬內兩轡繫於軾。驂馬外兩轡。及夾轅兩服。馬四轡。分置兩手。以為六轡。䇿
馬箠也。以鞭擊馬也。顧盻
回視也。
草堂曰。住持無他。要在戒謹其偏聽自專之弊。不主乎先入之言。則小人諂迎合之纔。不可得而惑矣。葢眾人之情不一。至公之論難見。須是察其利病。審其可否。然後行之可也(疎〔出〕實錄)。
草堂謂山堂曰。天下之事。是非未明。不得不慎。是非既明。以理決之。惟道所在。斷之勿疑。如此則姦不能惑。強辯不能移矣(清泉記聞)。
山堂震和尚。初却曹山之命。郡守移文勉之。山堂辭之曰。若使飯粱囓肥。作貪名之衲子。不若草衣不食。為隱山之野人(清泉才菴主。記聞)。山堂
隆興府。黃龍山堂道震禪師。金陵趙氏子。嗣泐潭善禪師。粱
美糓也。囓肥
上噬也。下肥膩也。言所食者。皆佳糓美味之物也。
山堂曰。蛇虎非鴟鳶之讐。鴟鳶從而號之。何也。以其有異心故。牛豕非鸜鵲之馭。鸜鵲集而乘之何也。以其無異心故。昔趙州訪一菴主。值出生飯。州云。鵶子見人為甚飛去。主罔然。遂躡前語問州。州對曰。為我有殺心在。是故疑於人者。人亦疑之。忘於物者。物亦忘之。古人與虵虎為伍者。善達此理也。老龐曰。鐵牛不怕獅子吼。恰似木人見花鳥。斯言盡之矣(與周居士書)。鴟
充尸切。亦名鳶。似雁而白也。鸜
音劬。鸜鵒也。即八哥是也。馭
乘也。罔然
言不知其理也。躡
踐也。伍
聚也。五人相參曰伍。又伴也。老龐
襄州龐蘊字道玄。衡陽縣人。得法於馬祖。甞作偈曰。但自無心於。萬物。何妨萬物常圍遶。鐵牛不怕獅子吼。恰似木人見花鳥。木人本體自無情。花鳥逢人亦不驚。心境如如只這是。何慮菩提道不成。
山堂曰。御下之法。恩不可過。過則驕矣。威不可嚴。嚴則怨矣。欲恩而不驕。威而不怨。恩必施於有功。不可妄加於人。威必加於有罪。不可濫及無辜。故恩雖厚而人無所驕。威雖嚴而人無所怨。功或不足稱而賞之已厚。罪或不足責而罰之至重。遂使小人故生驕怨矣(與張尚書書)。御
治也使也。驕
矜肆。辜
罪犯應死曰辜。
山堂曰。佛祖之道。不過得中。過中則偏邪。天下之事。不可極意。極意則禍亂。古今之人。不節不謹。殆至危亡者多矣。然則孰無過歟。惟賢達之士。改之勿吝。是稱為美也(與趙超然書)。
山堂同韓尚書子蒼。萬菴顏首座。賢真牧。避難于雲門菴。韓公因問萬菴。近聞被李成兵吏所執。何計得脫。萬菴曰。昨被執縛。饑凍連日。自度必死矣。偶大雪埋屋。其所繫屋壁。無故崩倒。是夜幸脫者百餘人。公曰。正被所執時如何排遣。萬菴不對。公再詰之。萬菴曰。此何足道。吾輩學道以義為質。有死而已。何所懼乎。公頷之。因知前輩涉世禍害。死生皆有處斷矣(真牧集)。韓子蒼
名駒。字子蒼。問道於山堂道震禪師。任至尚書。李成
南宋高宗。紹興元年。李成作亂。聚集浙江各處。賊宼十餘萬。戰據江淮十餘州。自號李天王劫掠襄陽。遇岳飛殺敗。投入江者不知其數。李成敗走投金。自此襄漢悉平。川陝道路方通。徵稅無阻矣。詰
問。
山堂退百丈。謂韓子蒼曰。古之進者。有德有命。故三請而行。一辭而退。今之進者。惟勢與力。知進退而不失其正者。可謂賢達矣(記聞)。三請一辭
古語云。三讓而進。一辭而退。言士之自重也。
山堂謂野菴曰。住持存心要公。行事不必出於己為是。以他為非。則愛惡異同。不生於心。暴慢邪僻之氣。無自而入矣(幻菴集)。野菴
隆興府。石亭野菴祖璇禪師。嗣大慧宗杲禪師。
山堂曰。李商老言妙喜。器度凝遠。節義過人。好學不倦。與老夫相從寶峰。僅四五載。十日不見。必遣人致問。老夫舉家病腫。妙喜過舍。躬自煎煑。如子弟事父兄禮。既歸。元首座責之。妙喜唯唯受教。識者知其大器。湛堂嘗曰。杲侍者再來人也。山僧惜不及見。湛堂遷化。妙喜蠒足千里。訪無盡居士於渚宮。求塔銘。湛堂末後一段光明。妙喜之力也(日涉記)。李商老
廬山李商老。因修造動土。觸犯土神。致舉家病腫。求醫不効。乃焚香齋戒。誦念熾盛光王神呪。未及七日。夜夢老人。著白衣騎牛。陷地旋沒而去。翌日全家病瘞矣。元首座
成都府。昭覺寺微菴道元禪師。嗣佛果懃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。唯唯
上聲應之速。而無疑也。加唯唯兩字者。順從之至也。蠒足
足重皮也。楚欲伐宋。墨子自魯趣楚。十日十夜。足腫如重蠒。而不休息。謂足傷起皮。如重蠒也。渚宮
上音主。地名。即荊州府是也。塔銘
妙喜禪師。因湛堂示寂。請覺範狀其行實。又得龍安照然禪師書為紹介。特往荊州。謁無盡居士。求塔銘。初見無盡。問。公祇任麼著草鞋遠來師曰。某數百里。特來見相公。公曰。年多少。師曰。二十四歲。又問。水牯牛多少。師曰。兩個。公曰。甚麼處學得虗頭言來。師曰。今日親見相公。無盡笑曰。且坐吃茶。纔坐又問。遠來有何事緣。師趨前曰。湛堂和尚示寂茶毗。眼睛牙齒。數珠不壞。得舍利無數。山門耆宿皆欲得相公大手筆作塔銘。激厲後學。特地遠來。冐瀆鈞聽。無盡曰。被罪在此。不曾為人作文字。今有一問。若道得。即作塔銘。道不得。即與錢五貫。裹足却歸兜率參禪去。師云。請相公問。公曰。聞準老眼睛不壞是否。答曰是。公曰。我不問你這個眼睛。師曰。問甚麼眼睛。公曰。金剛正眼睛。師曰。若是金剛正眼睛。在相公筆頭上。公曰。如此則老夫為他點出光明。令他照天照地去也。師乃趣前曰。先師多幸。謝相公塔銘。無盡唯唯而笑。其略曰。舍利。孔老之書無聞也。先佛世尊滅度之後。弟子收取舍利。起塔供養。趙州從諗禪師。舍利多至萬粒。近世龍慶閑。百丈肅。烟氣所及皆成舍利。大體出家人。本為生死事大。若生死到來。不知下落。則不如三家村裏省事漢。臨終囑付。一一分明。四大色身。諸緣假合。從本以來。舍利豈有體性。若梵行清潔。白業堅固。靈明廓徹。預知報謝。不驚不怖。則依正二報。毫𨤲不失。若世間麗心。於本分事上。十二時中。不曾照管。微細流注。生大我慢。此是業主鬼來借宅。如此而欲舍利流珠。諸根不壞。豈可得乎。
妙喜杲和尚曰。湛堂每獲前賢書帖。必焚香開讀。或刊之石曰。先聖盛德佳名。詎忍棄置。其雅尚如此。故其亡也。無十金之聚。唯唐宋諸賢墨蹟。僅兩竹籠。衲子競相詶唱。得錢八十餘千。助茶毗禮(可菴集)。十金
即十兩也。墨蹟
下與跡同。即書籍字帖也。茶毗
梵語。此云火化。
妙喜曰。佛性住大溈。行者與地客相歐。(於口切捶也)佛性欲治行者。祖超然因言。若縱地客摧辱行者。非惟有失上下名分。切恐小人乘時侮慢。事不行矣。佛性不聽。未幾果有莊客弒知事者(可菴集)。佛性
潭州大溈佛性法泰禪師。漢州李氏子。嗣圓悟勤禪師。南嶽下十五世也。地客
即佃戶也。祖超然
臨安府。超然文祖禪師。嗣天衣懷禪師。清源下十一世也。弒
以下殺上。曰弒。
妙喜曰。祖超然住仰山。地客盜常住糓。超然素嫌地客。意欲遣之。令庫子行者。為彼供狀。行者欲保全地客。察超然意。抑令供起離狀。仍返使呌喚。不肯供責。超然怒行者擅權。二人皆決竹篦而已。葢超然不知陰為行者所謀。烏乎。小人狡猾如此(可菴集)。抑
逼也。狡猾
奸頑多許也。
妙喜曰。愛惡異同。人之常情。惟賢達高明。不被其所轉。昔圓悟住雲居。高菴退東堂。愛圓悟者惡高菴。同高菴者異圓悟。由是叢林紛紛然。有圓悟高菴之黨。竊觀二大士。播大名于海上。非常流可擬。惜乎昧於輕信小人諂言。惑亂聰明。遂為識者笑。是故宜其亮座主隱山之流。為高上之士也(智林集)。大士
有德之稱。謂當代英賢。思拔羣類。智出眾情。弘道利生。故曰大士也。亮座主
西蜀人。頗講經論。因參馬祖。發明大事。隱於洪州西山。更無消息。政和間。有熊秀才。遊西山。過翠巖。長老思文與秀才。俱是鄱陽人。故遣二力士。擡籃輿送至。所經林壑。草木蔭翳。偶見一僧。貌古神清。龐眉雪頂。編葉為衣。坐於盤石。如壁間𦘕佛圓澄之狀。熊自謂曰。今時無這般僧。甞聞亮座主。隱於西山。疑其猶在。出輿踧踖而前曰。莫是亮座主麼。僧以手向東指。熊方與二力。隨手回視。失僧所在。時小雨初歇。熊登石視。其座處猶乾。躊蹰回顧。太息曰。宿緣不厚。雖遇而不遇也。隱山
潭州龍山禪師。因參馬祖。發明心要。後隱潭州龍山。一日泪山悟本。與密師伯遊山。前見溪流菜葉。莫有道人居否。遂撥草循溪。行六七里。忽見隱山在菴前便問。此山無路。闍黎從何處。來洞曰。無路且置。和尚從何而入。師曰。我不從雲水來。洞曰。和尚住此山多少時節。曰春秋不涉。洞曰。此山先住。和尚先住。師曰不知。洞曰。為甚麼不知。師曰。我不從人天來。洞曰。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。師曰。我見兩個泥牛鬪入海。直至如今絕消息。洞山良久。具威儀禮拜。便問。如何是主中主。師曰。長年不出戶。洞曰。如何主中賓。師曰。青山覆白雲。洞曰。賓主相去幾何。師曰。長江水上波。洞曰。賓主相見。有何言句。師曰。清風拂白雲。洞山辭退。乃述偈曰。三間茅屋從來住。一道神光萬境閑。莫將是非來辯我。浮生穿鑿不相關。自此焚菴。遁入深山幽寂之處。不知所在。因號隱山。
妙喜曰。古人見善則遷。有過則改。率德循行。思免無咎。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惡。所美莫善於好聞其過。然豈古人之才智不足。識見不明。而若是耶。誠欲使後世自廣而狹於人者。為戒也。夫叢林之廣。四海之眾。非一人所能獨知。必資左右耳目思慮。乃能盡其義理。善其人情。苟或尊居自重。謹細務。忽大體。賢者不知。不肖者不察。事之非不改。事或是不從。率意狂為。無所忌憚。此誠禍害之基。安得不懼。或左右果無可咨詢者。猶宜取法於先聖。豈可如嚴城堅兵。無自而入耶。此殆非所謂納百川。而成大海也(與寶和尚書)。率
遵也修也。
妙喜曰。諸方舉長老。須舉守道而恬退者。舉之則志節愈堅。所至不破壞常住。成就叢林。亦主法者。救今日之弊也。且詐狡猾之徒。不知羞耻。自能諂奉勢位。結托于權貴之門。又何須舉(與竹菴書)。恬退
樂然而退。不願為人。
妙喜謂超然居士曰。天下為公論不可廢。縱抑之不行。其如公論何。所以叢林舉一有道之士。聞見必欣然稱賀。或舉一不諦當者。眾人必慽然嗟嘆。其實無他。以公論行與不行也。烏乎。用此可以卜叢林之盛衰矣(可菴集)。超然居士
郡王趙令矜。字表之。號超然居士。都郡南康。嗣圓悟勤禪師。抑
止也。慽
憂也。
妙喜曰。節儉放下。乃修身之基。入道之要。歷觀古人。鮮有不節儉放下者。年來衲子。遊荊楚。買毛褥。過浙右。求紡絲。得不愧古人乎妙喜曰。古德住持不親常住。一切悉付知事掌管。近代主者。自恃才力有餘。事無大小。皆歸方丈。而知事徒有其虗名耳。嗟乎。苟以一身之資。固欲把攬一院之事。使小人不蒙蔽。紀綱不紊亂。而合至公之論。不亦難乎(與山堂書)。蒙
欺昧遮掩曰蒙。
妙喜曰。陽極則陰生。陰極則陽生。盛衰相乘。乃天地自然之數。惟豐亨宜乎日中。故曰日中則。月滿則虧。天地盈虧。與時消息。而況於人乎。所以古之人。當其血氣壯盛之時。慮光陰之易往。則朝念夕思。戒謹彌懼。不恣情。不逸欲。惟道是求。遂能全其令聞。若夫隳之以逸慾。敗之以恣情。殆於不可捄。方頓足扼腕而追之晚矣。時乎難得而易失也(薌林書)。
震上離下。豐亨
雷火豐卦。豐者大也。以明而動。盛大之勢也。故其占有亨道焉。然盛極將衰。又有憂道焉。聖人以為徒憂無益。但守常不至過盛。彖辭云。日中則。月盈則食。天地盈虗。與時消息。而況人乎。況于鬼神乎。葢言豐盛難常。以此為戒也。日中盛極。則當昧。月盈極則有虧缺。天地之盈虧。尚隨時消息。況人生于天地之間。鬼神為天地之氣機。豐盛之時。以此為戒。欲人守中。不至於過盛也。處豐之道。豈容易哉。消息
陰死為消。陽死為息。令聞
上。善也下去聲。名遠達也。時乎難得
夫功難成而易敗。時難得而易失。謂時乎時乎不再來。漢蒯徹說韓信之言也。
妙喜曰。古人先擇道德。次推才學。而進當時。苟非良器。置身于人前者。見聞多薄之。由是衲子自思砥礪名節而立。比見叢林凋喪。學者不顧道德。少節義。無廉耻。譏淳素為鄙朴。獎囂浮為俊敏。是故晚輩識見不明。涉獵抄寫。用資口舌之辯。日滋月浸。遂成澆漓之風。逮語于聖人之道。瞢若面牆。此殆不可捄也(與韓子蒼書)。砥礪
琢磨也。涉獵
謂之泛覧流觀音如涉水獵獸。意不精專。終不克見深奧之旨也。面牆
論語云。子謂伯魚曰。女為周南召南矣乎。人而不為周南召南。猶面牆而立也歟。言其一物無所見。一步不可行也。
妙喜曰。昔晦堂作黃龍題名記曰。古之學者。居則巖穴。食則土木。衣則皮草。不係心於聲利。不籍名於官府。自魏晉齊梁隋唐以來。始剏招提。聚四方學徒。擇賢者規不肖。俾智者導愚迷。由是賓主立。上下分矣。夫四海之眾。聚于一寺。當其任者。誠亦難能。要在總其大。捨其小。先其急。後其緩。不為私計。專利於人。此汲汲為一身之謀者。實霄壤矣。今黃龍以歷代住持。題其名于石。使後之來者見而目之曰。孰道德。孰仁義。孰公于眾。孰利於身。嗚呼可不懼乎(石刻)。籍名
但身離塵世。跡寄烟霞。故有司文籍不得著其名也。剏
楚浪切。初造也。汲汲
小人為利。而無少暇。
張侍郎子韶。謂妙喜曰。夫禪林首座之職。乃選賢之位。今諸方不問賢不肖。例以此為僥倖之津途。亦主法者失也。然則像季固難得其人。若擇其履行稍優。才德稍備。識廉耻節義者居之。與夫險進之徒。亦差勝矣(可菴集)。津途
渡水處曰津。陸行處曰途。
妙喜謂子韶曰。近代主法者。無如真如喆。善輔弼叢林。莫若楊岐。議者謂慈明真率。作事忽略。殊無避忌。楊岐忘身事之。惟恐不周。惟慮不辦。雖衝寒暑。未甞急己惰容。始自南源。終于興化。僅三十載。總柄綱律。盡慈明之世而後已。如真如者。初自束包行脚。逮于應世領徒。為法忘軀。不啻如饑渴者。造次顛沛不遽色無疾言。夏不排窻。冬不附火。一室翛然。凝塵滿案。甞曰。衲子內無高明遠見。外乏巖師良友。尠克有成器者。故當時執抝如孚鐵脚。倔強如秀圓通。諸公皆望風而偃。嗟乎。二老實千載衲子之龜鑑也(可菴記聞)。輔弼
扶助也。如朝廷有股肱之臣。則天下治。叢林有賢智衲僧。則法門興也。衝寒下
謂隆冬盛暑之時。或執勞。則踴躍以身先之。未甞有懶惰之容。現於顏面也。始自南源
楊大年。以書抵宜春太守黃守旦。使請師出世說法。守以南源致請。後謁神鼎。鼎嘆曰。汾陽有此兒耶。師自此名重四方。定林沙門本延。有道行。雅為士大夫敬信。見鼎稱讚慈明知見。可興臨濟之道。時道吾虗席。延白郡守請以主之。法令整肅。忘軀為眾。後遷石霜。又居福巖。又住興化。總柄綱律
統束也。謂統束叢林。權衡僧任。立綱陳紀。整頓規繩。救時之弊也。為法下
惟知有佛法。而不知有其身也。造次
急遽苟且之時。顛沛
傾覆流離之際。遽
勃然而變其色也。疾也。抝
剛硬孤高。不近人情。孚鐵脚
長蘆應天永孚禪師。嗣泐潭懷澄。其遊方至一旅邸。有娼女所逼不惑。女告母。母嘆。曰真佛子也。故叢林云。平生孚鐵脚。道價喧宇宙。偃
仆也倒也。論語孔子曰。君子之德風。小人之德草。草上之風必偃。龜鑑
龜知未來之禍福。鑑照現在之妍𡟎。
子韶同妙喜萬菴三人。詣前堂。本首座寮問疾。妙喜曰。林下人身安然後可以學道。萬菴直謂不然。必欲學道。不當更顧其身。妙喜曰。爾遮漢又顛邪。子韶雖重妙喜之言。而終愛萬菴之語為當(記聞)。本首座
即博山悟本也。當
去聲。發言之中節也。
子韶問妙喜。方今住持何先。妙喜曰。安著禪和子。不過錢糓而已。時萬菴在座。以謂不然。計常住所得。善能撙節浮費。用之有道。錢糓不勝數矣。何足為慮。然當今住持。惟得抱道衲子為先。假使住持有智謀。能儲十年之糧。座下無抱道衲子。先聖所謂坐消信施。仰愧龍天。何補住持。子韶曰。首座所言極當。妙喜回顧萬菴曰。一個個都似你。萬菴休去(已上並見可菴集)。撙節
量其所入。度其所出。節儉廉約。無使奢侈。儲
積聚也。嗣也。如太子嗣君。故謂之儲。
萬菴顏和尚曰。妙喜先師。初住徑山。因夜參。持論諸方。及曹洞宗旨不已。次日音首座謂先師曰。夫出世利生。素非細事。必欲扶振宗教。當隨時以捄弊。不必取目前之快。和尚前日作禪和子。持論諸方。猶不可妄。況今登寶華王座稱善知識耶。先師曰。夜來一時之說焉。首座曰。聖賢之學。本於天性。豈可率然。先師稽首謝之。首座猶說之不已。萬菴曰。先師竄衡陽。賢侍者錄貶詞。揭示僧堂前。衲子如失父母。涕泗愁歎。居不遑處。音首座詣眾寮白之曰。人生禍患。不可苟免。使妙喜平生如婦人女子。陸沈下板。緘默不言。故無今日之事。況先聖所應為者不止於是。爾等何苦自傷。昔慈明瑯瑘谷泉大愚。結伴參汾陽。適當西北用兵。遂易衣混火隊中往。今徑山衡陽。相去不遠。道路絕間關。山川無險阻。要見妙喜。復何難乎。由是一眾寂然。翌日相繼而去(廬山智林集)。曹洞宗
曹。乃撫州曹山本寂禪師。嗣洞山良介禪師。初離洞山。入曹溪禮祖塔。回吉州之吉水眾響山名。遂請開法。師擬曹溪。凡隨所居處。立曹為號。洞山之宗。至師最隆。故稱曹洞宗也。率然
輕忽也。衡陽
湖南道。衡州府。衡陽縣也。揭
高舉也。張示也。涕泗
目出汁曰涕。鼻出汁曰泗。遑處
居處不安之貌。又急也。婦女
但有閨門之志。而無境外之心。下板
官謂下僚。下板。言居于下位也。谷泉
南嶽芭蕉菴大道谷泉禪師。泉州人。嗣汾陽善昭禪師。南嶽下十世也。大愚
瑞州大愚山。守芝禪師。嗣汾陽。汾陽
汾州太子院。善昭禪師。太原俞氏子。嗣首山念禪師。南嶽下九世也。混火隊中
汾陽道望天下。慈明等決志親謁。當時河東澤潞。皆屯兵。眾皆無行。惟公等。不顧危阻。渡河登太行山。易衣混軍隊中。露眠草宿。不辭勞苦。遂造汾陽參見。詳見僧寶傳。
萬菴曰。先師移梅陽。衲子間有竊議者。音首座曰。大凡評論於人。當於有過中求無過。詎可於無過中求有過。夫不察其心。而疑其跡。誠何以慰叢林公論。且妙喜道德才器。出於天性。立身行事。惟義是從。其量度固過於人。今造物抑之。必有道矣。安得不知其為法門異時之福耶。聞者自此不復議論矣(智林集)。移梅陽
即廣東潮州府。梅陽縣也。侍郎張九成。未第時。因談楊文公呂微仲。諸儒所造精妙。皆由學禪而至。於是慕禪學。聞寶印楚明禪師道風。敬往參請。師舉柏樹子話。令時時提撕。一日聞蛙鳴釋然契入。有偈曰。春天月下一聲蛙。撞破乾坤共一家。正恁麼時誰會得。嶺頭脚痛有玄沙。宋高宗紹興七年。七月十一日。詔妙喜住徑山能仁寺。至紹興十一年。張九成與諸大夫輩往謁。評議格物話。妙喜曰。公祇知有格物。不知有物格。諸公茫然。妙喜大笑。公曰。師能開諭乎。喜曰。不見小說載。唐人與安祿山叛者。其人先為閬州守。有𦘕像在焉。時唐明皇。幸蜀見之怒。令使臣以劍擊之像首落。時閬州守。隱居陝西。首忽然墮地。公聞頓領深旨。呈偈題於軒壁。曰。子韶格物。妙喜物格。欲識一貫。兩個五百。妙喜重其悟入。時為上堂。引神臂弓一發。透過千層甲。老僧拈來看。直甚臭皮襪之句。是時軍國邊事。方議神臂弓之用。右相秦檜。以為譏議朝政。五月民佛日。竄衡陽。貶九成為南康軍。妙喜紹興七年。住徑山。十一年五月內貶衡陽。著正法眼藏三帙。被人重譖。復貶梅陽。未幾。詔復形服。時四方虗席以邀。不就。紹興二十年十一月。詔住明州阿育王寺。二十八年。再詔住徑山。孝宗隆興元年八月初一日。示寂。宋時自秦檜專國。士大夫名望者。悉屏之遠方。齷齪委靡不振之徒。一言契合。即登正府。仍止除一廳。謂之伴拜。稍出一言。斥而去之。不異奴隷也。
音首座謂萬菴曰。夫稱善知識。當洗濯其心。以至公至正接納四來。其間有抱道德仁義者。雖有讎隙必須進之。其或姦邪險薄者。雖有私恩必須遠之。使來者各知所守。一心同德。而叢林安矣(與妙喜書)。
又曰。凡住持者。孰不欲建立叢林。而鮮能克振者。以其忘道德。廢仁義。捨法度。任私情。而致然也。誠念法門凋喪。當正己以下人。選賢以佐佑。推獎宿德。疎遠小人。節儉修於身。德惠及於人。然後所用執侍之人。稍近老成者存之。便者疎之。貴無醜惡之謗。偏黨之亂也。如此則馬祖百丈可侔。臨濟德山可逮(智林集)。侔
齊也。臨濟
鎮州臨濟院義玄禪師。曹州南華邢氏子。嗣黃檗希運禪師。南嶽下四世。德山
鼎州德山宣鑑禪師。簡州周氏子。嗣龍潭崇信禪師。南嶽下四世也。
音首座曰。古之聖人。以無災為懼。乃曰。天豈弃不糓乎。范文子曰。惟聖人能內外無患。自非聖人。外寧必內憂。古今賢達。知其不能免。甞謹其始。為之自防。是故人生稍有憂勞。未必不為終身之福。葢禍患謗辱。雖堯舜不可逃。況其他乎(與妙喜書)。古之聖人
司馬光曰。楚莊以無災為懼。曰。天豈棄不糓乎。不糓
不善人也。亦是謙詞。謗辱
堯有不慈之心。舜有不孝之過。堯舜
翊善傳聖。曰堯。仁盛聖明。曰。
萬菴顏和尚曰。比見叢林。絕無老成之士。所至三百五百。一人為主。多人為伴。據法王位。拈槌豎拂。互相欺誑。縱有談說。不涉典章。宜其無老成人也。夫出世利生。代佛揚化。非明心達本。行解相應。詎敢為之。譬如有人。妄號帝王。自取誅滅。況復法王。如何妄竊。烏乎。去聖逾遠。水潦鶴之屬。又復縱橫。使先聖化門。日就淪溺。吾欲無言可乎。屬菴居無事。條陳傷風敗教為害甚者一二。流布叢林。俾後生晚進。知前輩兢兢業業。以荷負大法為心。如氷凌上行。劍刃上走。非苟名利也。知我罪我。吾無辭焉(智林集)。不涉典章
孟浪之談。取笑傍觀也。作事輕率。曰孟浪。妄號帝王
楞嚴經云。譬如有人。妄號帝王。自取誅滅。況復法王。如何妄竊也。今謂。未得謂得。未證謂證。妄稱有道。欺罔聾俗。切取聲利。以自斷送。詎可救乎。葢聖賢貴真正難聞。豈凡夫而可妄稱哉。水潦鶴
阿難至竹林中。聞有比丘。誦法偈曰。若人生百歲。不見水潦鶴。不如生一日。而得覩見之。阿難聞已。慘然歎曰。世間眼滅。何其速乎。煩惱諸惡。如何便起。違返聖教。自生妄滅。無有慧明。常處癡暗。永當流轉生死。便語比丘。此非佛語。不可修行。汝今當知。二人謗佛。一雖多聞。而生邪見。二解深義。顛倒妄說。有此二法。為自毀傷。不能令人離三惡道。汝今當聽。我演佛偈。若人生百歲。不解生滅法。不如生一日。而得解了知。爾時比丘。即向其師而告之。師曰。阿難老朽。言多錯謬。不可信矣。汝今當依前偈而誦。阿難後聞。比丘復誦前偈。問其故。答言。吾師告我。阿難老朽。言多虗妄。汝可依前而誦。阿難思惟。彼輕我言。或受餘教。即入三昧。推求勝德。不見有能回挽彼意。作是念言。異哉異哉。不復正也。當墮三塗。文出阿育王傳。屬菴
上音祝。值遇也。條陳
上。目也。下。設也。謂布列條章。陳設法度。以救末法之弊也。兢業
兢競。戒謹也。履薄氷而懼陷。業業。恐懼也。蹈劍刃而恐傷。知我
孔子作春秋。以寓王法。其大要皆天子之事。知孔子者。謂此書之作。遏人欲於橫流。存天理於既滅。為後世慮至深遠也。罪我
罪孔子者。以謂無其位。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。使亂臣賊子禁其欲。而不敢肆。則慽矣。
萬菴曰。古人上堂。先提大法綱要。審問大眾。學者出來請益。遂形問答。今人杜撰四句落韻詩。喚作釣話。一人突出眾前。高吟古詩一聯。喚作罵陣。俗惡俗惡。可悲可痛。前輩念生死事大。對眾決疑。既以發明未起生滅心也。杜撰
上。塞也。下。造也。述也。言不通古法。而自造也。如杜光庭。假佛經而作道經也。
萬菴曰。夫名行尊宿至院。主人陞座。當謙恭敘謝。屈尊就卑。增重之語。下座同首座大眾。請陞于座。庶聞法要。多見近時相尚。舉古人公案。令對眾批判。喚作驗他。切莫萌此心。先聖為法忘情。同建法化。互相詶唱。令法久住。肯容心生滅興此惡念耶。禮以謙為主。宜深思之。
萬菴曰。比見士大夫。監司郡守入山有處。次日令侍者取覆長老。今日特為某官陞座。此一節猶宜三思。然古來方冊中。雖載皆是士大夫。訪尋知識而來。住持人因參次略提外護教門。光輝泉石之意。既是家裏人。說家裏兩三句淡話。令彼生敬。如郭公輔楊次公訪白雲。蘇東坡黃太史見佛印。便是樣子也。豈是特地妄為。取笑識者。方冊
以竹為紙。書載典章。合而成帙曰方冊。東坡見佛印
佛印了元禪師。一日與學徒坐次。東坡詣金山。值佛印入室。師云。此間無坐處。坡云。借師四大作禪床。師云。老僧有一問。道得即坐。道不得。即輸腰間玉帶。坡即解帶置案云。請師問。師云。老僧四大本空。五陰非有。汝向甚麼處坐。坡無語。印召侍者。留下玉帶。永鎮山門。以衲衣酬之。坡作賦云。病骨難堪玉帶圍。鈍根仍落箭鋒機。會當乞食歌姬院。換得雲山舊衲衣。
萬菴曰。古人入室。先令挂牌。各人為生死事大。踊躍來求決擇。多見近時無問老病。盡令來納降欵。有麝自然香。安用公界驅之。因此妄生節目。賓主不安。主法者當思之。決擇
決擇深奧。啟悟真源。降欵
輸誠盡敬之貌。
萬菴曰。少林初祖。衣法雙傳。六世衣止不傳。取行解相應。世其家業。祖道愈光。子孫益繁。大鑑之後。石頭馬祖皆嫡孫。應般若多羅懸讖。要假兒孫脚下行是也。二大士玄言妙語。流布寰區。潛符密證者。比比有之。師法既眾。學無專門。曹溪源流。派別為五。方圓任器。水體是同。各擅佳聲。力行己任。等閒垂一言。出一令。網羅學者。叢林鼎沸。非苟然也。由是互相詶唱。顯微闡幽。或抑或揚。佐佑法化。語言無味。如煑木札羮。炊鐵釘飯。與後輩咬嚼。目為拈古。其頌始自汾陽。暨雪竇宏其音。顯其旨。汪洋乎不可涯。後之作者。馳騁雪竇而為之。不顧道德之奚若。務以文彩煥爛相鮮為美。使後生晚進。不克見古人渾淳大全之旨。烏乎。予遊叢林。及見前輩。非古人語錄不看。非百丈號令不行。豈特好古。葢今之人不足法也。望通人達士。知我於言外可矣。懸讖
上遠也。下。將來之事也。達磨大師。得法後。問般若多羅云。當往何國而作佛事。師曰。汝雖得法。未可遠行。且止南天。待吾滅後。六十七歲。當往震旦說大法藥。直接上根。慎勿遠行。衰于日下。又問。彼有大士。堪為法器否。千載之下。有留難否。師曰。汝之所化。獲菩提者。不可勝數。吾滅度後六十七載。彼國有難。水中文布。善自降之。汝至時勿住彼國唯好有為功德。不見佛理。聽吾偈曰。路行跨水復逢羊。獨自悽悽暗渡江。日下可憐雙像馬。二株嫩桂久昌昌。又云。一百五十年。有小難。聽吾偈曰。心中雖吉外頭凶。川下僧房名不中。若有毒龍生武子。忽逢小鼠寂無窮。又曰。却後林下見一人。當得道果。聽吾偈曰。震旦雖濶無別路。要假兒孫脚下行。金雞解啣一粒粟。供養十方羅漢僧。謂首句。即道一也。次句乃石頭也。第三句。即南嶽讓。讓乃金雞縣人。第四句。頌馬祖。祖是四川什邡縣羅漢寺僧。嗣南嶽之法故爾。謂達磨懸讖石頭南嶽為曹洞臨濟之宗祖也。密證
明教曰。密也者。非不言而暗證也。真密也註。外傳信衣。內授密證。乃吾佛祖真實秘密之法也。比
每也往也。顯微下
謂妙音幽微。玄宗淵奧。語言文字。有所不能形容矣。故至理絕言。非言可及。雖云道本無言。非言不顯。謂真心離相。即諸相而顯真心。至理絕言。假微言而昭彰至道也。抑揚
縱奪之義。炊
音吹。㸑也。雪竇
明州雪竇重顯禪師。遂州李氏子。嗣智門光祚禪師。一日示眾云。三分光陰二早過。靈臺一點不揩磨。貪生逐日區區走。喚不回頭怎奈何。汪洋
廣有之貌。渾淳
清濁未分也。
萬菴曰。比見衲子。好執偏見。不通物倩。輕信難迴。愛人己。順之則美。逆之則疎。縱有一知半解。返被此等惡習所蔽。至白首而無成者多矣(已上並見智林集)。
萬菴曰。叢林所至邪說熾然。乃云戒律不必持。定慧不必習。道德不必修。嗜慾不必去。又引維摩圓覺為證。贊貪瞋癡殺盜淫為梵行。烏乎。斯言豈特起叢林今日之害。真法門萬世之害也。且博地凡夫。貪瞋愛慾。人我無明。念念攀緣。如一鼎之沸。何由清冷。先聖必思大有於此者。遂設戒定慧三學以制之。庶可迴也。今後生晚進。戒律不持。定慧不習。道德不修。專以博學強辯。搖動流俗。牽之莫返。予固所謂斯言乃萬世之害也。惟正因行脚高士。當以生死一著辨明。持誠存信。不為此輩牽引。乃曰此言不可信。猶鴆毒之糞。虵飲之水。聞見猶不可。況食之乎。其殺人無疑矣。識者自然遠之矣(與草書堂)。維摩
經云。大乘菩薩。入諸淫舍。示欲之過。雖有妻子。常修梵行。圓覺
經云。一切障礙。即究竟覺。乃至諸戒定慧。及淫怒癡。俱為梵行。此大權聖人示跡利生。而外道邪人。以此誑人。濫膺恭敬。貪瞋癡
引取無厭曰貪。又愛欲也。由愛心計著而發也。怒心之盛曰瞋。又剛烈也。由心氣相作而發也。然心屬火。氣屬金。心火轉氣。金轉剛故也。迷惑無知曰癡。又愚昧也。由輕慢恃己而發也。火天大有卦
所有之大也。火在天上。無物不照。故聖人有大作為。非凡可比也。特為凡夫。興大慈心。作大利益。遂設戒定慧三學。戒定慧
防非止惡曰戒。止息諸緣曰定。破惑證真曰慧。此三者入道之門。泥洹之要。凡為僧者。於此宜盡心焉。
萬菴曰。草堂弟子。惟山堂有古人之風。住黃龍日。知事公幹必具威儀。詣方丈受曲折。然後備茶湯禮。始終不易。有智恩上座。為母修冥福。透下金二錢。兩日不尋。聖僧才侍者。因掃地而得之。挂拾遺牌。一眾方知。葢主法者清淨。所以上行下效也(清泉集)。曲折
聽分付發放也。拾遺牌
古者叢林。凡興佛事。必須挂牌。曉諭大眾。今挂拾遺者。類餘也。
萬菴節儉。以小參普說當供。衲子間有竊議者。萬菴聞之曰。朝饗膏粱。暮厭麤糲。人之常情。汝等既念生死事大。而相求於寂寞之濵。當思道業未辦。去聖時遙。詎可朝夕事貪饕耶(真牧集)。小參
禪門話。早旦陞堂曰早參。日晡時念誦曰晚參。隨時說法曰小參。普參者。凡聖皆集。緇素咸臻。主法者以等心應物。垂示萬機。令法久住矣。或小參乃家訓也。訓誨學者之規範也。糲
米不精也。
萬菴天性仁厚。處躬廉約。尋常出示語句。辭簡而義精。博學強記。窮詰道理。不為苟止而妄隨。與人評論古今。若身履其間。聽者曉然如目覩。衲子甞曰。終歲參學。不若一日聽師談論為得也(記聞)。
萬菴謂辯首座曰。圓悟師翁有言。今時禪和子少節義。勿廉耻。士大夫多薄之。爾異時儻不免做。遮般蟲豸。常常在繩墨上行。勿趨勢利。人顏色。生死禍患一切任之。即是不出魔界。而入佛界也(法語)。辯首座
都府昭覺寺辯禪師。嗣大溈法泰禪師。儻
或然之辭。蟲豸
有足曰蟲。無足曰豸。繩墨
規矩也。木隨繩墨而正直。心隨教化而離邪。凡行道德。興教化。不可須臾忘也。
辯首座出世住廬山棲賢。常携一笻。穿雙屨。過九江。東林混融老見之呵曰。師者人之模範也。舉止如此。得不自輕。主禮甚滅裂。辯笑曰。人生以適意為樂。吾何咎焉。援毫書偈而去。偈曰。勿謂棲賢窮。身窮道不窮。草鞋獰似虎。拄杖活如龍。渴飲曹溪水。饑吞栗棘蓬。銅頭鐵額漢。盡在我山中。混融覧之有媿(月窟集)。笻
竹杖也。屨
音巨。草屨也。適
稱也。獰
惡也。栗棘蓬
楊岐示眾云。透得金剛圈。吞得栗棘蓬。便與三世諸佛把手共行。歷代祖師。共一鼻孔。其或未然。參須實參。悟須實悟者也。
辯公謂混融曰。像龍不足致雨。畵餅安可充饑。衲子內無實德。外恃華巧。猶如敗漏之船。盛塗丹雘。使偶人駕之。安於陸地。則信然可觀矣。一旦涉江湖。犯風濤。得不危乎(月窟集)。
辯公曰。所謂長老者。代佛揚化。要在潔己臨眾。行事當盡其誠。豈可擇利害自分其心。在我為之。固當如是。若其成與不成。雖先聖不能必。吾何苟乎(月窟集)。
辯公曰。佛智住西禪。衲子務要整齊。惟水菴賦性冲澹。奉身至薄。昂昂然在稠人中。曾不屑慮。佛智因見之呵曰。奈何䖃苴如此。水菴對曰。某非不好受用。直以貧無可為之具。若使有錢。亦欲做一兩件皮毛。同入社火。既貧固無如之何。佛智笑之。意其不可強。遂休去(月窟集)。佛智
慶元府。育王寺佛智端裕禪師。吳越王之裔也。嗣圓悟勤禪師。水菴
臨安府。淨慈水菴端一禪師。婺州馬氏子。嗣佛智裕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冲澹
上。和也。下。恬靜也。昂
孤高自如之貌。屑
輕苟也。又顧也。䖃苴
上。郎假切。下。音鮓。中州人。謂蜀人不遵軌轍。曰䖃苴。又苴不熟之貌也。社火
俗呼會伴也。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三
音切
㳂余穿切 廡無禹切 煨烏回切燼詳進切 潸所班切 惓巨卷切浹子恊切 倨九魚切 慘倉感切怛丁割切 詬胡遘切 懥陟利切憤扶粉切 悱孚匪切𮭠其愚切頷戶感切 蠒古典切 慽且的切尠息淺切 抝烏狡切 倔巨勿切撙祖本切 汾扶云切 鴆除禁切糲力葛切䖃藥音 苴七閭切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四
虎林澄遠居士張文憲程叔甫參閱
佛智和尚曰。駿馬之奔逸。而不敢肆足者。衘轡之禦也。小人之強橫。不敢縱情者。刑法之制也。意識之流浪。不敢攀緣者。覺照之力也。烏乎。學者無覺照。猶駿馬無衘轡。小人無刑法。將何以絕貪慾。治妄想乎(與鄭居士法語)。禦
制也。
佛智謂水菴曰。住持之體有四焉。一道德。二言行。三仁義。四禮法。道德言行。乃教之本也。仁義禮法。乃教之末也。無本不能立。無末不能成。先聖見學者。不能自治。故建叢林以安之。立住持以統之。然則叢林之尊。非為住持。四事豐美。非為學者。皆以佛祖之道故。是以善為住持者。必先尊道德。守言行。能為學者。必先存仁義。遵禮法。故住持非學者不立。學者非住持不成。住持與學者。猶身之與臂。頭之與足。大小適稱而不悖。乃相須而行也。故曰。學者保於叢林。叢林保於道德。住持人無道德。則叢林將見其廢矣(實錄)。
水菴一和尚曰。易言。君子思患而預防之。是故古之人。思生死大患。防之以道。遂能經大傳遠。今之人謂求道迂濶。不若求利之切當。由是競習浮華。計較毫末。希目前之事。懷苟且之計。所以莫肯為周歲之規者。況生死之慮乎。所以學者日鄙。叢林日廢。紀綱日墜。以至陵夷顛沛。殆不可救。嗟乎可不鑑哉(雙林實錄)。迂
遠也。陵夷
上。小山也。下。平也。言丘陵潰墮。漸至於地。教化漸廢。以類此也。
水菴曰。昔遊雲居見高菴夜參。謂至道徑挺。不近人情。要須誠心正意。勿事矯飾偏邪。矯飾則近詐。偏邪則不中正。與至道皆不合矣。竊思其言近理。乃刻意踐之。逮見佛智先師。始浩然大徹。方得不負平生行脚之志(與月堂書)。徑挺
當機直指。絕無迴避。擬議之間。白雲千里。
水菴曰。月堂住持。所至以行道為己任。不發化主。不事登謁。每歲食指。隨常住所得用之。衲子有志充化導者多却之。或曰。佛戒比丘。持鉢以資身命。師何拒之弗容。月堂曰。我佛在日則可。恐今日為之。必有好利者。而至於自鬻矣。因思月堂防微杜漸。深切著明。稱實之言。今猶在耳。以今日觀之。又豈止自鬻而已矣(法語)。月堂
臨安府淨慈月堂道昌禪師。潮州寶谿吳氏子。嗣妙湛惠禪師。風山漸卦
漸。漸進之義。象曰。山上有木。漸。君子以居賢德善俗。註云。二者皆當以漸而進。賢字衍唐丘志曰。居安慮危。防微杜漸。此古人憂之深。慮之遠。而防其未然也。鬻
賣也。
水菴謂侍郎尤延之曰。昔大愚慈明。谷泉琅琊。結伴參汾陽。河東苦寒。眾人憚之。惟慈明志在於道。曉夕不殆。夜坐欲睡。引錐自刺。歎曰。古人為生死事大。不食不𥨊。我何人哉。而縱荒逸。生無益於時。死無聞於後。是自棄也。一旦辭歸。汾陽歎曰。楚圓今去。吾道東矣(西湖記聞)。尤延之
姓尤。名袤。字延之。號遂初居士。問道於水菴一禪師。荒逸
恣情放意。怠惰荒淫。流蕩無返也。
水菴曰。古德住持。率己行道。未甞苟簡自恣。昔汾陽每歎像季澆漓學者難化。慈明曰。甚易。所患主法者不能善導耳。汾陽曰。古人淳誠。尚且三二十年。方得成辦。慈明曰。此非聖哲之論。善造道者。千日之功。或謂慈明妄誕。不聽而汾地多冷因罷夜參。有異比丘謂汾陽曰。會中有大士六人。奈何不說法。不三年果有六人成道者。汾陽甞有頌曰。胡僧金錫光。請法到汾陽。六人成大器。勸請為敷揚(西湖記聞及僧傳)。苟簡
苟求聲利。簡去仁義。六人
慈明圓。大愚芝。琅琊覺。谷泉道。法華舉。天勝泰。
投子清和尚。畫水菴像求贊曰。嗣清禪人。孤硬無敵。晨昏一齋。脇不至席。深入禪定。離出入息。名達九重。談禪選德。龍顏大悅。賜以金帛。力辭者三。上乃嘉歎。真道人也。草木騰煥。傳予陋質。炷香請贊。是所謂青出於藍。而青於藍者也(見畵像)。投子
舒州投子山義清禪師。嗣水菴一禪師。南嶽下十七世也。九重
天子之門有九重也。選德
乃內宮殿名也。上
人君即位後皆稱上。此乃指宋孝宗也。青出於藍
出荀子勸學篇。青色乃由藍中之靛而染之。其色返深於藍。弟子學不止而勝於師。乃末勝本也。
水菴曰。佛智先師言。東山演祖。甞謂耿龍學曰。山僧有圓悟。如魚之有水。鳥之有翼。故丞相紫巖居士贊曰。師資相可。希遇一時。始終之分。誰能間之。紫巖居士可謂知言矣。比見諸方尊宿。懷心術以御衲子。衲子挾勢利以事尊宿。主賓交利。上下欺侮。安得法門之興。叢林之盛乎(與梅山潤書)。如魚有水
劉玄德。得武侯。雲長翼德。皆不悅。玄德乃云。孤之有孔明。猶魚之有水也。願君請無復言。重孔明以曉二人也。紫巖居士
張浚。字德遠。號紫巖居士。紹興初拜封為和國公。問道於圓悟勤禪師。師資
師者。人之模範。為人之長。訓物之規。資者。助也。助發己身之行業。又師以道傳於弟子。弟子資學於師也。
水菴曰。動人以言。惟要真切。言不真切。所感必淺。人誰肯懷。昔白雲師祖送師翁。住四面。叮嚀曰。祖道凌遲。危如累卵。毋恣荒逸。虗喪光陰。復敗至德。當寬容量度。利物存眾。提持此事。報佛祖恩。當時聞者。孰不感慟。爾昨來召對宸庭。誠為法門之幸。切宜下身尊道。以利濟為心。不可矜己自伐。從上先哲。謙柔敬畏。保身全德。不以勢位為榮。遂能清振一時。美流萬世。予慮光景不長。無復面會。故此切囑(見投子書)。累卵
晉靈公建九層之臺。三年不起。有臣荀息諫曰。臣能累十二棊子。又加九卵在其上。公曰。危哉。息曰。不危。公造九層之臺。三年不成。男不耕。女不織。其危甚矣。公聞之遂止也。毋
音無。禁止之辭。宸庭
即遷德殿。乃天子北辰之宮也。伐
誇也。
水菴少倜儻。有大志。尚氣節。不事浮靡。不循細檢。胸次岸谷。狥身以義。雖禍害交前。不見有殞穫之色。住持八院。經歷四郡。所至兢兢業業。以行道建立為心。淳熈五年。退西湖淨慈。有偈曰。六年灑掃皇都寺。瓦礫翻成釋梵宮。今日宮成歸去也。杖頭八面起清風。士庶遮留不止。小舟至秀之天寧。未幾示疾。別眾告終(行實)。倜儻
上音剔。窮而不變也。下音倘。卓異貌。謂雅致慷慨。瀟灑無覊也。岸谷
岸。露額也。谷。兩山間流道。葢胸次冲虗。如高岸空谷。有容川之量。徇
以身逐物曰徇。殞穫
儒行篇云。不殞穫於貧賤。註云。如蘀殞而飄零。似禾穫而枯稿也。又殞者。如有所墜。穫者。如有所割刈也。乃困迫失志之貌。秀之天寧
嘉興府秀水縣。天寧寺也。
月堂昌和尚曰。昔大智禪師。慮末世比丘驕惰。特製規矩以防之。隨其器能。各設攸司。主居丈室。眾居通堂。列十局頭首之嚴肅如官府。居上者。提其大綱。在下者。理其眾目。使上下相承。如身之使臂。臂之使指。莫不率從。是以前輩遵承翼戴。拳拳奉行者。以先聖之遺風未泯故也。比見叢林衰替。學者貴通才。賤守節。尚浮華。薄真素。日滋月浸。漸入澆漓。始則偷安一時。及玩習既久。謂其理之當然。不謂之非義。不謂之非理。在上者惴惴焉畏其下。在下者睽睽焉伺其上。平居則甘言屈體以相媚悅。得間則狠心詭計以相屠獪。成者為賢。敗者為愚。不復問尊卑之序。是非之理。彼既為之。此則傚之。下既言之。上則從之。前既行之。後則襲之。烏乎。非彥聖之師。乘願力。積百年之功。其弊固則莫能革矣(與舜和尚書)。攸司
所主掌也。十局頭
今十局。即百丈清規中兩序要也。餘不預焉。謂而堂首座。書記。藏主。知客。都管。監寺。副寺。維那。典座也。翼戴
上恭敬也。下頂戴也。拳拳
勤而奉持。惴惴
之瑞切。憂也。睽
音奎。斜視也。屠獪
宰殺曰屠。殺戮曰獪。又害也。襲
合也。
月堂住淨慈最久。或謂和尚行道經年。門下未聞有弟子。得不辜妙湛乎。月堂不對。他日再言之。月堂曰。子不聞昔人種瓜而愛甚者。盛夏之日。方中而灌之。瓜不旋踵。而淤敗何也。其愛之非不勤。然灌之不以時。適所以敗之也。諸方老宿。提挈衲子。不觀其道業內充。才器宏遠。止欲速其為人。逮審其道德則淫汙。察其言行則乖戾。謂其公正則邪。得非愛之過其分乎。是正猶日中之灌瓜也。予深恐識者笑。故不為也(北山記聞)。妙湛
福州雪峰妙湛思惠禪師。錢塘俞氏子。嗣法雲善本禪師。
月堂曰。黃龍居積翠。因病三月不出。真淨宵夜懇禱。以至然頂煉臂。仰祈陰相。黃龍聞之責曰。生死固吾分也。爾參禪不達理若是。真淨從容對曰。叢林可無克文。不可無和尚。識者謂真淨敬師重法。其誠至此。他日必成大器(北山記聞)。
月堂曰。黃太史魯直甞言。黃龍南禪師。器量深厚。不為事物所遷。平生無矯飾。門弟子有終身不見其喜怒者。雖走使致力之輩。一以誠待之。故能不動聲氣。而起慈明之道。非苟然也(一本見黃龍石刻)。
月堂曰。建炎己酉上巳日。鍾相叛於澧陽。文殊導禪師厄於難。賊勢既盛。其徒逸去。師曰。禍可避乎。即毅然處於丈室。竟為賊所害。無垢居士。拔其法語曰。夫愛生惡死。人之常情。惟至人悟其本不生。雖生而無所愛。達其未甞滅。雖死而無所畏。故能臨死生禍患之際。而不移其所守。師其人乎。以師道德節義。足以教化叢林。垂範後世。師名正導。眉州丹稜人。佛鑒之嗣也(一本見廬山岳府惠大師記聞)。建炎
宋高宗年號。上巳日
即三月三日也。鍾相
紹興五年。洞庭湖賊。鍾相作亂。傷殘人民。得張俊官兵。鍾相敗死。不數日客商來往。居民耕植。鍾相號天皇大王。澧陽
湖廣常德府。澧陽州是也。文殊導
常德府。文殊心導禪師。眉州徐氏子。嗣佛鑑勤禪師。十三得度。詣都習唯識論。自以為至得。同學詰曰。三界唯心。萬法唯識。今目前萬象摐然。心識安在。師無對。由是周游江淮。得法後應世。住文殊寺。宋高宗建炎三年春。示眾。舉臨濟臨滅。囑三聖因緣曰。正法眼藏瞎驢滅。臨濟何曾有此說。古今時人皆妄傳。不信但看後三月。果至後三月。鍾相叛於澧陽。其徒欲與師南奔。師曰。學道所以了生死。何得避之。俄然賊至。師曰。速然見殺。快汝心意。賊舉槊殘之。血皆白乳。賊驚駭。引席覆而去。毅
音義。果敢也。端也。至人
行到之人。又聖人也。丹稜
即四川眉州丹稜縣。
心聞賁和尚曰。衲子因禪致病者多。有病在耳目者。以瞠眉努目。側耳點頭為禪。有病在口舌者。以顛言倒語。胡喝亂喝為禪。有病在手足者。以進前退後。指東劃西為禪。有病在心腹者。以窮玄究妙。超情離見為禪。據實而論。無非是病。惟本色宗師。明察幾微。目擊而知其會不會。入門而辨其到不到。然後用一錐一劄。脫其廉纖。攻其搭滯。驗其真假。定其虗實。而不守一方便。昧乎變通。俾終踏於安樂無事之境。而後已矣(實錄)。心聞
台州萬年寺。心聞雲賁禪師。永嘉人。嗣育王介諶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也。瞠
音撑。直視也。劃
音獲。以刀破物也。劄
竹洽切。刺也。搭滯
凝止不脫也。言未得徹證。猶有疑礙。今用一錐一劄。使其超然。默契本心。不存凡聖。廓落無依。縱橫自在而已。
心聞曰。古云。千人之秀曰英。萬人之英曰傑。衲子有智行。聞於叢林者。豈非近英傑之士邪。但能勤而參究。去虗取實。各得其用。則院無大小。眾無多寡。皆從其化矣。昔風穴之白丁。藥山之牛欄。常公之大梅。慈明之荊楚。當此之時。悠悠之徒。若以位貌相求。必見而詒之。一旦據師席。登華座。萬指圍繞。發明佛祖。叔世之光明。叢林孰不望風而靡。矧前輩皆負瓌偉之材。英傑之氣。尚能區區於未遇之際。含耻忍垢。混世同波而若是。況降茲者歟。烏乎。古猶今也。此猶彼也。若必待藥山風穴而師之。千載一遇也。若必待大梅慈明而友之。百世一出也。葢事有從微而至著。功有積小而成大。未見不學而有成。不修而先達者。若悟此理。師可求。友可擇。道可學。德可修。則天下之事何施而不可。古云。知人誠難。聖人所病。況其他乎(與竹菴書)。風穴
汝州風穴延沼禪師。錢唐餘杭劉氏子。嗣南院惠顒禪師。南嶽下七世也。白丁
地名。地多小人。風穴隱匿數年。未知孰是。大梅
明州大梅山法常禪師。襄陽鄭氏子。嗣馬祖。後隱居於大梅。悠悠
優也。尋常遊行之人。詒
音移。慢也。欺也。叔
季也。末法之時也。靡
偃也歸也。矧
音審。況也。瓌偉
上公回切。玉美也。下音葦。乃奇大也。
心聞曰。教外別傳之道。至簡至要。初無它說。前輩行之不疑。守之不易。天禧間。雪竇以辯博之才。美意變弄。求新琢巧。繼汾陽為頌古。籠絡當世學者。宗風由此一變矣。逮宣政間。圓悟又出己意。離之為碧巖集。彼時邁古淳全之士。如寧道者。死心靈源佛鑒諸老。皆莫能迴其說。於是新進後生。珍重其語。朝誦暮習。謂之至學。莫有悟其非者。痛哉。學者之心術壞矣。紹興初。佛日入閩。見學者牽之不返。日馳月騖。浸漬成弊。即碎其板。闢其說。以至祛迷援溺。剔繁撥劇。摧邪顯正。特然而振之。衲子稍知其非。而不復慕。然非佛日高明遠見。乘悲願力。救末法之弊。則叢林大有可畏者矣(與張子韶書。下出廣錄)。天禧
宋真宗年號。籠絡
如鳥之在籠。馬著覊絡。不能脫去。學者溺之。亦猶是也。宣政
宋徽宗年號。碧巖集
山名。圓悟禪師在此作評唱。釋雪竇頌古。為碧巖集也。寧道者
潭州開福道寧禪師。歙溪汪氏子。嗣五祖演禪師。南嶽下十四世也。紹興
宋高宗年號。佛日
即妙喜也。騖
音務。奔也。漬
音自。浸潤也。祛
除却也。劇
增也。尤甚也。
拙菴佛照光和尚。初參雪堂於薦福。有相者。一見而器之。謂雪堂曰。眾中光上座。頭顱方正。廣顙豐。七處平滿。他日必為帝王師。孝宗皇帝淳熈初。召對稱旨。留內觀堂七宿。待遇優異。度越前來。賜佛照之名。聞于天下(記聞)。拙菴
慶元府。育王山佛照德光禪師。臨江軍彭氏子。嗣大慧杲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。顱
頂骨。顙
額也。
頷也。七處
兩手兩足兩眉及頂。
拙菴謂虞𠃔文丞相曰。大道洞然。本無愚智。譬如伊呂起於耕漁。為帝王師。詎可以智愚階級而能擬哉。雜然。非大丈夫。其孰能與焉。虞𠃔文
姓虞。名(𠃔文)字彬甫。幼十歲時。善賦詩詞。有驚人之語。後孝宗為相。置翹材舘舍。以筵四方賢士。伊尹
姓伊。名尹。傷中國無賢君。歎斯道不行。隱耕於有莘之野。湯三往聘之。拜為相。呂望
東海人。姓姜。名尚。字子牙。釣魚磻溪之寶雞縣。西伯將出獵。卜之曰。所獲者非熊非羆。非虎非彪。霸王之輔。果獲姜尚於渭水之陽。與語大悅曰。自吾先君太公。甞云。當有聖人適周。太公望子久矣。故號太公望。立為師。封為呂。後佐武王伐紂。階級
上階梯也。下次第也。
拙菴曰。璇野菴常言。黃龍南禪師。寬厚忠信。恭而慈愛。量度凝遠。博學洽聞。常同雲峰悅遊湖湘。避雨樹下。悅箕踞相對。南獨危坐。悅瞋目視之曰。佛祖妙道。不是三家村古廟裏土地。作死模樣。南稽首謝之。危坐愈甚。故黃太史魯直稱之曰。南公動靜不忘恭敬。真叢林主也(幻菴集)。箕踞
長伸兩足。以兩手按兩膝上。其形似箕。唐詩云。綠樹陰濃足四隣。青苔日厚自無塵。科頭箕踞長松下。白眼看他世上人。
拙菴曰。率身臨眾要以智。遣妄除情須先覺。背覺合塵則心蒙蔽矣。智愚不分。則事紊亂矣(晝監寺書)。
拙菴曰。佛鑑住太平。高菴充維那。高菴齒少氣豪。下視諸方。少有可其意者。一日齋時鳴楗。見行者別器置食于佛鑑前。高菴出堂勵聲曰。五百僧善知識。作遮般去就。何以範模後學。佛鑑如不聞見。逮下堂詢之。乃水齎菜。葢佛鑑素有脾疾。不食油故。高菴有愧。詣方丈告退。佛鑑曰。維那所言甚當。緣惠懃病乃爾。甞聞聖人言。以理通諸礙。所食既不優。於眾遂不疑也。維那志氣明遠。他日當柱石宗門。幸勿以此芥蔕。逮佛鑑遷智海。高菴過龍門。後為佛眼之嗣。楗
所擊之物也。鐘磬板木魚等物。凡擊之有聲者。皆名為楗。柱石
漢田延年。謂霍光曰。將軍為國柱石。今謂柱石者。欲撑拄宗門。令法久住也。芥蔕
上音介。下音瘥。望人豁略曰。幸勿芥蔕。又刺鯁也。鯁者骨不下咽也。古謂蹇諤直言。為骨鯁也。直言難受。如鯁骨留咽也。
拙菴曰。大凡與官員論道酬酢。須是剗去知解。勿令他坐在窠窟裏。直要單明向上一著子。妙喜先師甞言。士大夫相見。有問即對。無問即不可。又須是個中人始得。此語有補於時。不傷住持之體。切宜思之(與興化普菴書)。剗
削也。謂去其疑執。斷其情思也。
拙菴曰。地之美者善養物。主之仁者善養士。今稱住持者。多不以眾人為心。急己所欲。惡聞善言。好蔽過惡。恣行邪行。從快一時之意。返被小人就其好惡取之。則住持之道。安得不危乎(與洪老書)。
拙菴謂野菴曰。丞相紫巖居士。言妙喜先師。平生以道德節義勇敢為先。可親不可疎。可近不可迫。可殺不可辱。居處不淫。飲食不溽。臨生死禍患。視之如無。正所謂干將鏌鎁。難與爭鋒。但虞傷闕耳。後如紫巖之言(幻菴記聞)。可親下
三句出孔子家語儒行篇。淫溽
禮記云。居家不淫。飲食不溽。註。淫。流蕩也。恣縱貪味。曰溽也。干將鏌鎁
二良劍名。按孝子傳云。楚王夫人。夏乘凉抱鐵柱感孕。產生一鐵塊。楚王令干將造劍。三年乃成雙劍。一雌一雄。干將密將雄劍以匿。進雌劍。王秘匣中。甞聞悲鳴。王問羣臣。臣曰。劍有雌雄。鳴者憶雄耳。王大怒。干將知罪必死。將劍藏於屋柱中。囑妻鏌鎁曰。日出北戶。南山有松。松生於石。劍在其中。妻後生男。名眉間赤。年十五歲。問母曰。吾父何在。母述前事。思惟剖柱。果得其劍。欲為父報讐。楚王知之。勑令覓得其人。當厚賞之。眉間赤遂逃。俄有客曰。子莫非眉間赤否。曰然。客曰。吾甑山人。能為子報父讐。赤曰。父昔無辜。枉被荼毒。君今見惠。當何所須。客曰。當得子頭并劍。赤乃自刎其頭。客得其頭并劍。進與楚王。王曰大幸。客曰。願將此頭。以油烹之。王遂與頭投鼎。烹至三日不爛。客請王視。客以劍揮王頭。落於鼎中。二頭相齧。客恐眉間赤頭不勝。乃自刎頭助之。三頭相齧。俄頃俱爛。虞
憂慮也。闕
損失也。
拙菴曰。野菴住持。通人情之始終。明叢林之大體。甞謂予言。為一方主者。須擇有志行衲子。相與毗贊。猶髮之有梳。面之有鑑。則利病好醜不可得而隱矣。如慈明得楊岐。馬祖得百丈。以水投水。莫之逆也(幻菴集)。
拙菴曰。末學膚受。徒貴耳賤目。終莫能究其奧妙。故曰山不厭高。中有重巖積翠。海不厭深。內有四溟九淵。欲究大道。要在窮其高深。然後可以照燭幽微。應變不窮矣(與覲老書)。末學膚受
東京賦云。末學膚受。貴耳賤目。註。膚。皮膚也。皮膚之受。故云膚受也。此外受淺薄。非內實所受。貴於耳。賤於目也。溟淵
上。水之黑色也。以東西南北四海為四溟。下深也。海有九轉。回水漩澓。其水至深。故為九淵。
拙菴謂尤侍郎曰。聖賢之意。含緩而理明。優游而事顯。所用之事。不期以速成。而許以持久。不許以必進。而許以庶幾。用是推聖賢之意。故能亘萬世而持之。無過失者乃爾(幻菴集)。庶幾
從容審察也。亘
通也。
侍郎尤公曰。祖師已前。無住持事。其後應世行道。迫不得已。然居則蓬蓽。取蔽風雨。食則麤糲。取充饑餒。辛苦憔悴。有不堪其憂。而王公大人。至有願見而不可得者。故其所建立。皆磊磊落落。驚天動地。後世不然。高堂廣廈。美衣豐食。指如意。於是波旬之徒。始洋洋然動其心。趦趄權門。搖尾乞憐。甚者巧取豪奪。如正晝攫金。不復知世間有因果事。妙喜此書。豈特為博山設。其拈盡諸方自來習氣。不遺毫髮。如飲倉公上池之水。洞見肝腑。若能信受奉行。安用別求佛法(見靈隱石刻)。蓬蓽
織荊為門也。禮記儒行篇曰。儒有一畒之官。環堵之室。蓽門圭竇。蓬戶甕牗。憔悴
枯瘦也。憂勞也。磊落
如眾石之崩落。而無阻滯。皆大人之相。無物滯於胸中。如干戈叢裏。橫身直過。荊棘林中。撬手便行。脚跟下無五色線。舌頭上無十字關。鼻端無泥痕。眼中無金屑故也。指
但動而指麾。不勞用力。皆如意也。洋洋
流蕩之貌。趦趄
上音咨。下音菹。欲趣而不行也。攫金
上。爪持也。列子云。昔齊人有欲金者。清旦衣冠之市。適鬻金之所。竊金而去。金主捕之曰。人皆在焉。子何攫人之金。答曰。取金之時不見其人。而獨見其金。言人貪其利而忘其耻。見其利而忘其害也。上池之水
古史云。蘆越之東有扁鵲。姓秦。名緩。渤海郡人。少時為舍長。客長桑君。見扁鵲獨奇。常勤遇之。出入十餘年。一日呼扁鵲私坐。間語之曰。我有藥方。年將老矣。欲傳與公。公無泄漏。鵲敬諾。遂出懷中藥方與之。示以上池水服之。三七日當見物矣。盡取方以授之。忽不見其人也。鵲如其言。以藥水服之。三七日視垣外一方人。後視病。盡見五臟癥結。持以胗脈名耳。註。水未至於地。承取竹木上露水。故名上池之水。
侍郎尤公謂拙菴曰。昔妙喜中興臨濟之道。於凋零之秋。而性尚謙虗。未甞馳騁見理。平生不趨權勢。不苟利養。甞曰。萬事不可佚豫為。不可奢態持。葢有利於時而便於物者。有其過而無其功者。若縱之奢佚則不濟矣。不肖佩服斯言。遂為終身之戒。老師昨者。遭遇主上留宿觀堂。實為佛法之幸。切冀不倦悲願。使進善之途開明。任眾之道益大。庶幾後生晚輩。不謀近習。各懷遠圖。豈不為叢林之利濟乎(然侍者記聞)。中興
廢而復興。曰中興。如周宣王漢光武。中興帝王之業也。佚豫
縱意悅情而為。態
美意也。便
利也。圖
謀也。
密菴傑和尚曰。叢林興衰。在於禮法。學者美惡。在乎俗習。使古之人巢居穴處。㵎飲木食。行之於今時。則不可也。使今之人。豐衣文采。飯梁囓肥。行之於古時。亦不可也。安有他哉。習不習故。夫人朝夕見者為常。必謂天下事正宜如此。一旦驅之就彼去此。非獨生疑而不信。將恐亦不從矣。用是觀之。人情安於所習。駭其未見。是其常情。又何足怪(與施司諫書)。密菴
慶元府天童密菴咸傑禪師。福州鄭氏子。嗣應菴華禪師。南嶽下十七世。
密菴謂悟首座曰。叢林中惟浙人輕懦少立。子之才器宏大。量度淵容。志尚端確。加以見地穩密。他日未易言。但自韜晦。無露圭角。毀方瓦合。持以中道。勿為勢利少枉。即是不出塵勞而作佛事也(與笑菴書)。懦
弱也。韜晦
韜藏虗名而棄華務實。晦隱其迹而和光同塵也。毀方瓦合
禮記儒行篇曰。儒有博學而不窮。篤行而不惓。乃慕賢而容眾。毀方而瓦合。寬有如此者。略註云。毀方瓦合者。陶瓦之事。其初則圓。剖而為四。其形則方。毀其圓以為方。合其方而為圓。葢於涵容之中。未甞無分辨。故曰。寬有如此者也。
密菴曰。應菴先師甞言。賢不肖相反。不得不擇。賢者持道德仁義以立身。不肖者專勢利詐以用事。賢者得志必行其所學。不肖者處位多擅私心。妬賢嫉能。嗜慾苟財。靡所不至。是故得賢則叢林興。用不肖則廢。有一于斯。必不能安靜(見岳和尚書)。嫉妬
殉自名利。不耐他榮曰嫉妬。又害賢曰嫉。忌色曰妬。
密菴曰。住持有三莫。事繁莫懼。無事莫尋。是非莫辨。住持人達此三事。則不被外物所惑矣(慧侍者記聞)。
密菴曰。衲子履行傾邪。素有不善之迹者。叢林互知。此不足疾。惟眾人謂之賢。而內實不肖者。誠可疾也(與普慈書)。
密菴謂水菴曰。人有毀辱。當順受之。詎可輕聽聲言。妄陳管見。大率便有類。邪巧多方。懷險詖者。好逞私心。起猜忌者。偏廢公議。葢此輩趨尚狹促。所見暗短。固以自異為不羣。以沮議為出眾。然既知我所用。終是而毀謗固自在彼。久而自明。不須別白。亦不必主我之是而訐觸於人。則庶可以為林下人也(與水菴書)。管見
小見也。如管窺天。能見多許。此言識見暗短。而無高明遠大之見者。險詖
不平諂詐之言。猜忌
心多疑曰猜。意多憎曰忌。沮
壞也。止遏也。訐
攻發人之陰私曰訐。
自得輝和尚曰。大凡衲子。誠而向正。雖愚亦可用。而懷邪。雖智終為害。大率林下人操心不正。雖有才能而終不可立矣(見簡堂書)。自得輝
杭州淨慈自得慧輝禪師。會稽張氏子。嗣天童正覺禪師。
自得曰。大智禪師特剏清規。扶救末法比丘不正之弊。由是前賢遵承。拳拳奉行。有教化。有條理。有始終。紹興之末。叢林尚有老成者。能守典刑。不敢斯須而去左右。近年以來。失其宗緒。綱不綱。紀不紀。雖有綱紀。安得而正諸。故曰舉一綱則眾目張。弛一機則萬事隳。殆乎綱紀不振。叢林不興。惟古人體本以正末。但憂法度之不嚴不。憂學者之失所。其所正在於公。今諸方主者。以私混公。以末正本。上者苟利不以道。下者賊利不以義。上下謬亂。賓主混淆。安得衲子向正。而叢林之興乎(與尤侍郎書)。弛
音豸。壞也。隳
毀壞也。賊
私取也。
自得曰。良玉未剖。瓦石無異。名驥未馳。駑駘相雜。逮其剖而瑩之。馳而試之。則玉石駑驥分矣。夫衲子之賢德而未用也。混於稠人之中。竟何辨別。要在高明之士。以公論舉之。任以職事。騐以才能。責以成務。則與庸流迥然不同矣(與或菴書)。駑駘
鈍馬也。瑩
玉之光也。
或菴體和尚。初參此菴元布袋於天台護國。因上堂。舉龐馬選佛頌。至此是選佛場之句。此菴喝之。或菴大悟。有投機頌曰。商量極處見題目。途路窮邊入試場。拈起毫端風雨快。遮回不作探花郎。自此匿迹天台。丞相錢公。慕其為人。乃以天封招提。勉令應世。或菴聞之曰。我不解懸羊頭賣狗肉也。即宵遁去。或菴
鎮江府焦山或菴禪師。台州羅氏子。嗣護國景元禪師。南嶽下十六世也。選佛頌
龐居士問馬祖。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。祖云。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。即向汝道。居士豁然大悟。呈偈曰。十方同聚會。個個學無為。此是選佛場。心空及第歸。錢公
宋丞相。姓錢。名相祖。字象先。問道於或菴體禪師。解
會也。遁
隱藏也。
乾道初。瞎堂住國清。因見或菴讚圓通像曰。不依本分。惱亂眾生。瞻之仰之。有眼如盲。長安風月貫今昔。那個男兒摸壁行。瞎堂驚喜曰。不謂此菴有此兒。即遍索之。遂得於江心。固於稠人中。請充第一座(天台野錄)。乾道
宋孝宗年號。瞎堂
臨安府。靈隱寺瞎堂慧遠禪師。眉山彭氏子。嗣圓悟勤禪師。
或菴乾道初。翩然訪瞎堂於虎丘。姑蘇道俗聞其高風。即詣郡舉請住城中覺報。或菴聞之曰。此菴先師囑我。他日逢老壽止。今若合符契矣。遂欣然應命。葢覺報舊名老壽菴也(虎丘記聞)。翩
孤鳥疾飛之貌。又自如也。
或菴入院後施主請。小參曰。道常然而不渝。事有弊而必變。昔江西南嶽諸祖。若稽古為訓。考其當否。持以中道。務合人心。以悟為則。所以素風凌然。逮今未泯。若約衲僧門下。言前薦得。屈我宗風。句下分明。沈埋佛祖。雖然如是。行到水窮處。坐看雲起時。由是緇素喜所未聞。歸者如市(語錄異此)。凌然
超越也。
或菴既領住持。士庶翕然來歸。衲子傳至虎丘。瞎堂曰。遮個山蠻杜抝子。放拍盲禪。治你那一隊野狐精。或菴聞之。以偈答曰。山蠻杜抝得能憎。領眾匡徒似不曾。越格倒拈苕菷柄。拍盲禪治野狐僧。瞠堂笑而已(記聞)。翕
如鳥之聚也。杜抝
不依軌轍曰杜。不順人情曰抝。拍
拊也。自不能行。拍人肩而行之。隊
羣也。匡
正也。
或菴謂侍郎曾公逮曰。學道之要。如衡石之定物。持其平而已。偏重可乎。推前近後。其偏一也。明此可學道矣(見曾公書)。
或菴曰。道德乃叢林之本。衲子乃道德之本。住持人棄厭衲子。是忘道德也。道德既忘。將何以修教化。整叢林誘來學。古人體本以正末。憂道德之不行。不憂叢林之失所。故曰。叢林保於衲子。衲子保於道德。住持無道德。則叢林廢矣(見簡堂書)。
或菴曰。夫為善知識。要在知賢。不在自賢。故傷賢者愚。蔽賢者暗。嫉賢者短。得一身之榮。不如得一世之名。得一世之名。不如得一賢衲子。使後學有師。叢林有主也(與圖極書)。一賢衲子
如國得一賢臣。則興國治邦。法門得一賢衲子。則叢林永賴。
或菴遷焦山之三載。寔淳熈六年八月四日也。先示微恙。即手書并硯一隻。別郡守侍郎曾公。逮至中夜化去。公以偈悼之曰。翩翩隻履逐西風。一物渾無布袋中。留下陶泓將底用。老夫無筆判虗空(行狀)。悼
挽也。哀而至痛。陶泓
泓。寶泓。石泓。涵星泓。皆硯之別名也。底
何也。無筆
老師一段光明。猶若虗空。無筆可判也。
瞎堂遠和尚謂或菴曰。人之才器。自有大小。誠不可教。故楮小者不可懷大。綆短者不可汲深。鴟鵂夜撮蚤。察秋毫。晝出瞋目之不見丘山。葢分定也。昔靜南堂傳東山之道。頴悟幽奧。深切著明。逮應世住持。所至不振。圓悟先師歸蜀。同範和尚訪之大隨。見靜率略。凡百弛廢。先師終不問。回至中路。範曰。靜與公為同參道友。無一言啟迪之。何也。先師曰。應世臨眾。要在法令為先。法令之行。在其智能。能與不能。以其素分。豈可教也。範頷之(虎丘記聞)。楮
楮皮。蔡倫將此而作紙也。綆
音梗。取水之繩。訓言。楮小不可懷大。綆短不可汲深。此二句出莊子至樂篇。言其才小不堪大用也。鴟鵂
亦名鵂鶹。怪鳥也。鳴之則雨。晝則無所見夜則目明也。此出莊子秋水篇。言人見小而不能見大也。靜南堂
彭州大隨南堂元靜禪師。閬州玉山。大儒趙約仲之子。嗣五祖演禪師。頴
鋒利也。
瞎堂曰。學道之士。要先正其心。然後可以正己正物其心既正。則萬物定矣。未聞心治而身亂者。佛祖之教。由內及外。自近至遠。聲色惑於外。四肢之疾也。妄情發於內。心腹之疾也。夫見心正而不能治物。身正而不能化人。葢一心為根本。萬物為枝葉。根本壯實。枝葉榮茂。根本枯悴。枝葉夭折。善學道者。先治內以敵外。不貪外以害內。故導物要在清心。正人固先正己。心正己立。而萬物不從化者。未之有也(與顏侍郎書)。
簡堂機和尚住番陽筦山。僅二十載。羮藜飯黍。若絕意於榮達。甞下山聞路旁哀泣聲。簡堂惻然。逮詢之。一家寒疾。僅亡兩口。貧無斂具。特就市貸棺塟之。鄉人感歎不已。侍郎李公(椿年)謂士大夫曰。吾鄉機老。有道衲子也。加以慈惠及物。筦山安能久處乎。會樞密汪(明遠)宣撫諸路。達於九江郡守林公。(叔達)虗圓通法席迎之。簡堂聞命乃曰。吾道之行矣。即欣然曳杖而來。登座說法曰。圓通不開生藥鋪。單單只賣死貓頭。不知那個無思算。喫著通身冷汗流。緇素驚異。法席因茲大振(懶菴集)。番
音婆。即饒州鄱陽縣也。番。與鄱同。筦
音管。樂器。藜
藜藿。似蒿而可食。斂具
即棺槨也。貸
音代。賖借也。樞密
即今都察院官之稱。宣撫
即巡按也。路
昔謂之路。今名之府。死貓頭
明向上事也。此物本是腥臭之物。若有具眼衲僧。直下承當。一口吞之。則佛祖之病悉除。通身輕快。舉僧問曹山。世間何物最貴。山云。死貓頭為貴。丹霞頌云。腥臊紅爛不堪聞。動處輕輕血汙身。何事杳無人著價。為伊不是。世間珍。喻向上事。
簡堂曰。古者修身治心。則與人共其道。興事立業。則與人共其功。道成功著。則與人共其名。所以道無不明。功無不成。名無不榮。今人則不然。專己之道。惟恐人之勝於己。又不能從善務義以自廣也。專己之功。不欲他人有之。又不能任賢與能以自大也。是故道不免於蔽。功不免於損。名不免於辱。此古今學者之大分也。
簡堂曰。學道猶如種樹。方榮而伐之。可以給樵薪。將盛而伐之。可以作榱桷。稍壯而伐之。可以充楹枋。老大而伐之。可以為梁棟。得非取功遠而其利大乎。所以古之人。惟其道固大而不狹。其志遠奧而不近。其言崇高而不卑。雖適時齟齬。窮於饑寒。殆亡丘壑。以其遺風餘烈。亘百千年。後人猶以為法而傳之。鄉使狹道苟容。邇志求合。卑言事勢。其利止榮於一身。安有餘澤溥及於後世哉(與李侍郎二書)。榱桷
即椽也。楹枋
上柱。下丕木也。梁棟
脊木曰棟。負棟曰梁。齟齬
上咀。下語。不相當也。又坎坷也。溥
音普。廣也。
簡堂。淳熈五年四月。自天台景星巖。再赴隱靜。給事吳公(芾)佚老于休休堂。和淵明詩十三篇送行。其一曰。我自歸林下。已與世相疎。賴有善知識。時能過我廬。伴我說道話。愛我讀佛書。既為巖上去。我亦為膏車。便欲展我鉢。隨師同飯蔬。脫此塵俗累。長與巖石居。此巖固高矣。卓出山海圖。若比吾師高。此巖還不如。(二)我生山窟裏。四面是孱顏。有巖號景星。欲到知幾年。今始信奇絕。一覽小眾山。更得師為主。二妙未易言。(三)我家湖山上。觸目是林丘。若比茲山秀。培塿固難儔。雲山千里見。泉石四時流。我今纔一到。已勝五湖遊。(四)我年七十五。木末挂殘陽。縱使身未逝。亦能豈久長。尚冀林間住。與師共末光。孤雲俄暫出。遠近駭蒼黃。(五)愛山端有素。拘俗亦可憐。昨守當塗郡。不識隱靜山。羨師來又去。媿我復何言。尚期無久住。歸送我殘年。(六)師心如死灰。形亦如槁木。胡為衲子歸。似響答空谷。顧我塵垢身。正待醍醐浴。更願張佛燈。為我代明燭。(七)扶疎巖上樹。入夏總成陰。幾年荊棘地。一旦成叢林。我方與衲子。共聽海潮音。人生多聚散。離別忽驚心。(八)我與師來往。歲月雖未長。相看成二老。風流亦異常。師宴坐巖上。我方為聚糧。倘師能早歸。此樂猶未央。(九)紛紛學禪者。腰包競奔走。纔能說葛藤。癡意便自負。求其道德尊。如師葢希有。願傳上乘人。永光臨濟後。(十)吾邑多緇徒。浩浩若雲海。大機久已亡。賴有小機在。仍更與一岑。純全兩無悔。堂堂二老禪。海內共期待。(十一)古無住持事。但只傳法旨。有能悟色空。便可超生死。庸僧昧本來。豈識西歸履。買帖坐禪床。佛法將何恃。(十二)僧中有高僧。士亦有高士。我雖不為高。心麤能知止。師是個中人。特患不為爾。何幸我與師。俱是鄰家子。(十三)師本窮和尚。我亦窮秀才。忍窮心已徹。老肯不歸來。今師雖暫別。泉石莫相猜。應緣聊復我。師豈有心哉(景星石刻)。芾
音肺。膏
潤也。以脂膏運車也。孱
音巉。重巖孤峻之貌。培塿
土阜之山。木末
日在木之稍。不久而沒。如人老年。不久而亡也。蒼黃
驚見失措之貌。蜀南常雨。日出則犬吠。南越數州犬皆蒼黃。下雪則犬噬狂走。至無雪方至。空谷
師以無心而應物也。央
盡也。負
恃也。大機
杭州天寧寺。重機明真禪師。台州人。嗣玄沙師備禪師。小機
即簡堂行機禪師。一岑
即圓極岑禪師。庸僧
戚戚於衣食。念念於名利。生不知來。死不知去。尋常粥飯之流也。西歸履
達磨御塟熊耳。魏武帝使宋雲使西域而回。至葱嶺遇師手携隻履。雲乃問何往。師曰。西天去也。雲歸告帝。帝令起壙。唯空龕隻履在耳。買帖
將書買院。作住持之說也。又買求權貴。討帖坐禪也。恃
賴也。言既無好僧。佛法恃賴何人而興也。高僧
行解雙應。不入世流。
給事吳公謂簡堂曰。古人灰心泯智。于千巖萬壑之間。㵎飲木食。若絕意於功名。而一旦奉紫泥之詔。韜光匿迹於負舂賤役之下。初無念於榮達。而卒當傳燈之列。故得之於無心。則其道大。其德宏。計之於有求。則其名卑。其志狹。惟師度量凝遠。繼踵古人。乃能棲遲於筦山一十七年。遂成叢林良器。今之衲子。內無所守。外逐紛華。少遠謀。無大體。故不能扶助宗教。所以以不逮師遠矣(高侍者記聞)。紫泥
天子六璽。皆以武都紫泥。以封函匣。使鬼神不敢視也。武都。即今階州。其山水皆亦泥。為印色至赤也。卒
終也。
簡堂曰。夫人常情。罕能無惑。大抵蔽於所信。阻於所疑。忽於所輕。溺於所愛。信既偏。則聽言不考其實。遂有過當之言。疑既甚。則雖實而不聽其言。遂有失實之聽。輕其人。則遺其可重之事。愛其事。則存其可棄之人。斯皆苟縱私懷。不稽道理。遂忘佛祖之道。失叢林之心。故常情之所輕。乃聖賢之所重。古德云。謀遠者先驗其近。務大者必謹於微。將在博采而審用其中。固不在慕高而好異也(與吳給事書)。信疑輕愛
遮蔽不明。在所信之偏。阻隔不通。在所疑之甚。忽亡其事。在所輕之過。溺任其人。在所愛其事也。博採
廣覽兼聽之謂。高異
捨近趣遠曰慕高。厭常悅怪曰好異也。
簡堂清明坦夷。慈惠及物。衲子稍有詿誤。蔽護保惜。以成其德。甞言人誰無過。在改之為美。住鄱陽筦山日。適值隆冬。雨雪連作。饘粥不繼。師如不聞見。故有頌曰。地爐無火客囊空。雪似楊花落歲窮。衲被蒙頭燒榾柮。不知身在寂寥中。平生以道自適。不急于榮名。赴廬山圓通請日。拄杖草屨而已。見者色莊意解。九江郡守林公叔達目之曰。此佛法中津梁也。由是名重四方。其去就真得前輩體格。歿之日。雖走使致力。為之涕下。清明
廉而不淈曰清。善知賢否曰明。詿
怪卦二音。過差。饘
音占。厚曰饘。薄曰粥。榾拙
樹無枝葉。又短木也。自適
下音失。自樂也。
侍郎張公孝祥。致書謂楓橋演長老曰。從上諸祖無住持事。開門受徒。迫不得已。像法衰替。乃至有實封投狀買院之說。如鄉來楓橋紛紛皆是物也。公之出處。人具知之。啐同時。元不著力。有緣即住。緣盡便行。若稗販之輩。欲要此地造地獄業。不若兩手分付為佳耳(寒山寺石刻)。楓橋
蘇州寒山寺前楓橋也。紛紛
多亂而無取之貌。皆商賈之事。啐
如雞抱卵。小雞欲出。以嘴吮聲曰啐。母雞憶出以嘴嚙之曰。作家機緣相投。見機而解。亦猶是矣。稗販
上音敗。草也。似稻而非稻。俗謂良田中稗。松林中荊棘也。販者賤買貴賣也。稗。或作。附也。楞嚴經云。販如來也。雖附我教之中。以佛法貪販利養也。
慈受深和尚謂徑山訥和尚曰。二三十年來。禪門蕭索。殆不堪看。諸方長老奔南走北。不知其數。分煙散眾。滿目皆是。惟師兄神情不動。坐享安逸。豈可與碌碌者同日而語也。欽歎欽歎。此段因緣。自非道充德實。行解相應。豈多得也。更冀勉力誘引後昆。使曹源涸而復漲。覺樹凋而再春。實區區下懷之望也(筆帖)。慈受深
東京慧林慈受懷深禪師。夏氏子。嗣長蘆崇信禪師。徑山訥
臨安府徑山妙空智訥禪師。嗣長蘆信禪師。殆
甚也。碌碌
庸常。多石之貌。行解
泯解而修曰行。心明朗徹曰解。涸
水乾也。區區
卑屈也。自謙也。
靈芝照和尚曰。讒與謗。同邪異邪。曰。讒必假謗而成。葢有謗而不讒者。未見讒而不謗者也。夫讒之生也。其始因於憎嫉。而終成於輕信。為之者。諂小人也。古之人有輸忠以輔君者。盡孝以事親者。抱義以結友者。雖君臣之相得。父子之相愛。明友之相親。一日為人所讒。則反目攘臂。擯逐離間。至於相視如宼讐。雖在古聖賢。所不能免也。然有初不能辯。久而後明者。有生而不能辯。死而後明者。有至死不能辯。終古不能明者。不可勝數矣。子游曰。事君數斯辱矣。明友數斯疏矣。此所以戒人遠讒也。嗚呼讒與謗不可不察也。且經史載之不為不明。學者覧之。莫不知其非。往往自身陷於讒口。噎鬱至死不能自明者。是必怒受讒者之不察。為讒者之諂也。至有羣小至其前。復讒於它人。則又聽之以為然。是可謂聰明乎。葢善為讒者。巧便鬬構。迎合蒙蔽。使其瞢然。如為鬼所魅至有終身不能察者。孔子曰。浸潤之譖。膚受之愬。言其浸潤之來不使人預覺。雖曾參至孝。母必疑其殺人。市非林藪。人必疑其有虎。間有不行焉者。則謂之明遠君子矣。予以愚拙疎懶。不喜諂附妄悅於人。遂多為人所讒謗。予聞之竊自省曰。彼言果是歟。吾當改過。彼則我師也。彼言果非歟。彼亦徒為耳。焉能凂我哉。於是耳雖聞之。而口未甞辯。士君子察不察。在彼才識明不明耳。吾孰能申其枉直。求知於人哉。然且不知久而後明邪。後世而後明邪。終古不明邪。文中子曰。何以息謗。曰無辯。吾當事斯語矣(芝園集)。靈芝照
杭州靈芝寺元照禪師。字湛然。餘姚唐氏子。嗣未詳。讒謗
言深切。譖害賢良曰讒。未至深切。但言人惡曰謗。反目
怒目相視也。易云夫妻反目。攘臂
宣袂出臂也。孟子云。馮婦攘臂下車。宼讐
上敵暴也。下冤仇也。孟子云。君之視臣如草芥。則臣視君如宼讐。子游下
子游。孔子弟子。姓言。名偃。字子游。註云。數。頻凟也。事君苟諫之。不行則去之可也。若諫之頻凟。則聽者厭。輕者去其爵。重則傷其身。是求榮於君。而反取其辱也。導友不納。則止之可也。若導之頻凟。令聽者厭。乃至口然而心不然。言和而意不和。一言不和。怒氣相加。是則求親而反疎也。噎鬱
上。氣不通也。下。氣變色也。鬬搆
權巧方便。令人暗結冤讐。如兩將相敵。兵仗在後。相鬪之形。故曰鬪搆也。孔子
姓孔。名丘。字仲尼。周靈王庚戌二十一年。十一月初四日。生於魯國兖州鄒邑。平鄉晉昌里。父叔梁紇。母顏氏。至唐玄宗。諡號曰文宣。譖愬
子張問明。子曰。浸潤之譖。膚受之愬。不行焉。可謂明矣。註曰。浸潤者。如水浸灌。滋潤漸漬而不驟也。譖者。毀人之行也。言毀人之行。漸漬而不驟。則聽者不覺其入。而信之深矣。膚受。謂肌膚所受。利害切身。愬。與訴同。愬者。愬己之冤也。言愬冤急迫而切。則聽者不及致詳而發之暴矣。二者難察。能察之。則可見其心之明。照之遠。不蔽於近也。曾參
姓曾。名參。字子輿。孔子弟子。武城人。至孝孔子因之作孝經。秦之甘茂曰。魯人與曾參同名者殺人。人告其母。母曰。吾子不殺人。織機自若。少頃人又告曾參殺人。母又自若。又一人告之。其母投杼下機。踰墻而走。臣賢不及曾參。王信臣又不及其母。疑臣者不特三人。臣恐大王投杼矣。秦武王任使甘茂伐韓。韓侵宜陽之言。市有虎
韓子曰。龐共太子。質於邯鄲。謂魏王曰。今有一人。言市中有虎。大王曰否。又一人言信乎。王曰否。三人言有虎。王信乎。王曰。寡人信之矣。龐共曰。市無虎明矣。三人言。城市有虎。王既信矣。而說之言。慎勿輕信。願王察之。王大悅。凂
音每。染汙也。申
呈也。明也。文中子
姓王。名通。字仲淹。洛陽龍門人。沒後。門人諡為文中子。隋煬帝時人。西遊長安。見帝於太極殿。奏太平十二䇿。遵王道。推霸略。稽古驗今。帝大悅曰。得生幾晚。下其議於公卿。不允。文中子知謀之不用。作東征歌而歸。讀詩書。正禮樂。修六經。贊易道。九年六經大備。門人自遠而至者。河南董常。太山姚義。京兆杜如晦。趙郡李靖。南陽陳元。河東薛守。中山賈瓊。太原王珪。清河房玄齡。鉅鹿魏徵。頴川陳叔達。咸稱為師。面南而受王佐之道。及餘往來。受道千餘人。賈瓊問曰。何以息謗。文中子曰。無辯。問如何止怨。曰無爭。乃云。聞謗而怒者。讒之囮。見譽而喜者。之媒。絕囮去媒。讒遠矣。囮。音由。鳥之媒也。事
承也。習也。
懶菴樞和尚曰。學道人當以悟為期。求真善知識決擇之。絲頭情見不盡。即是生死根本。情見盡處。須究其盡之所以。如人常在家。愁什麼家中事不辦。溈山云。今時人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。猶有無始習氣未能頓盡。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。即是修也。不是別有行門。令渠趣向。溈山古佛。故能發此語。如或不然。眼光落地時。未免手脚忙亂。依舊如落湯螃蠏也。懶菴樞
臨安府靈隱寺。懶菴道樞禪師。嗣道場居惠禪師。渠
他也。
懶菴曰。律中云。僧物有四種。一者常住常住。二者十方常住。三者現前常住。四者十方現前常住。且常住之物。不可絲毫有犯。其罪非輕。先聖後聖。非不丁寧。往往聞者。未必能信。信者未必能行。山僧或出或處。未甞不以此切切介意。猶恐有所未至。因述偈以自警云。十方僧物重如山。萬劫千生豈易還。金口共譚曾未信。他年爭免鐵城關。人身難得好思量。頭角生時歲月長。堪笑貪他一粒米。等閒失却半年糧。四種常住
鈔云。僧物有四種。一者常住常住。謂眾僧舍宅什物。樹木田園僕畜。米麥等物。以體局當處。不通餘界。但得受用。不許分賣。故重云常住常住。二者十方常住。謂寺中供僧成熟之飲食等物。體具十方。非局本處。善現律云。不打鐘食。犯偷盜罪。今諸寺居同食。食既成熟。乃打鐘皷。葢明十方僧俱有分故也。三者現前常住者。此有二種。謂一物現前。二僧眾現前。但此物。惟施此處現前僧眾故也。四者十方現前常住。謂亡僧之物。施輕體同十方。唯本處現在僧得分故。毗婆沙論云。盜亡僧物。則於誰處得根本罪。答。已作羯磨者。於羯磨眾處得。若未作羯磨者。普於一切善諸說法眾得。今詳分亡僧物。十方來僧在羯磨數前即得。羯磨後來不得也。
懶菴曰。涅槃經云。若人聞說大涅槃。一句一字。不作字。相不作句相。不作聞相。不作佛相。不作說相。如是義者。名無相相。達磨大師航海而來。不立文字者。葢明無相之旨。非達磨自出新意。別立門戶。近世學者。不悟斯旨。意謂禪宗別是一種法門。以禪為宗者非其教。以教為宗者非其禪。遂成兩家之說。互相詆呰。譊譊不能自已。噫所聞淺陋。一至於此非。愚即狂。甚可歎息也(心地法門)。涅槃
梵語涅槃。此云滅度。謂除煩惱。度過生死故也。又涅而不生。槃而不滅。不生不滅。故名涅槃。不作下
字相。文字空也。句相。語言性空也。聞相。能聞性空也。佛相。能說法人空也。說相。所說之法空也。航
渡人之舟也。譊
音嬈。喧爭也。噫
恨嘆之辭。
按此書有三百篇。所載者皆諸老嘉言善行。使後學者依而行之。泯利慾之心。去人我之見。而造乎道德之域矣。猶恐溺跡名言。故取涅槃置於卷終。欲使拂拭名言。而明無相之旨也。
禪林寶訓合註卷第四(終)
音切
穫胡郭切 惴之睡切 睽苦圭切獪古邁切 澧力邸切 瞠丑庚切鏌靡各切 鎁以遮切 磊力罪切以之切 攫居縛切 趦七私切趄七余切 囓五狡魚結二切 詖彼寄切筦古短切 榱所龜切 桷古學切齟才與切 齬牛莒切 塿力狗切饘之延切 榾古忽切 拙當骨切譖莊禁切 愬蘇故切 譊女交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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