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說睒子經
我听到的是这样:
那时,佛陀在毗罗勒国,与一千二百五十位比丘,以及众多菩萨、国王、大臣、长者、居士、善男信女不可计数,一同前来集会。
佛告诉各位比丘:你们都要静下心来专注听!我回忆前世,刚证得菩萨道时,持戒修行普遍慈爱,精进专一,修习智慧与善巧方便,积累的功德多得无法计算,这一切是天龙、鬼神、帝王、百姓都无法做到的。
阿难听到佛陀的话后,整理好衣服,恭敬地跪下双手合十,向佛陀说道:我希望能向您请教。
佛告诉阿难:在过去无数世的时候,有位菩萨名叫一切妙行,他慈悲仁爱,广施恩惠,救济众生,常行四无量心,救度世间危难,养育苦难之人。他在兜率天上为天人说法,每天昼夜各三次入定,思考三界之事,观察十方世界众生的善恶行为。知道有子女奉养父母,恭敬三宝,顺从师长,修行各种功德的人,常常用天眼遍观五道众生。
那时,迦夷国有一位年长的居士,夫妻双目失明,膝下无子。他们发愿入山修行,追求至高智慧,保持心志清净,深信并喜爱独居的生活。菩萨心想:这对夫妇立志修习妙法,却双目失明,看不见东西。如果进山,可能会掉进沟壑,或遭遇毒虫危害。若我命终,愿投生为他们之子,侍奉双亲终老。于是菩萨便投生到盲人夫妇家中,成为他们的儿子。父母非常欢喜,对他疼爱有加。原本他们打算入山修行,因为得了儿子,便留在了世间生活。孩子十岁时,名叫睒子,极其孝顺仁慈,奉行十善:不杀生、不偷盗、不邪淫、不欺骗、不饮酒、不说谎、不花言巧语、不嫉妒、坚信佛法、日夜精进。他侍奉父母如同世人敬奉天神,说话总是面带微笑不伤人,行为端正不偏邪。于是父母非常高兴,不再忧愁。
睒长到十岁时,恭敬地跪着对父母说:当初发大愿要进深山,立志追求空寂无上的大道,怎能因为我的缘故而放弃本愿。人生在世无常多变,性命不像金石般坚固,死亡随时可能到来,希望父母按照最初的志向,让我跟随你们一起进山,我能适时侍奉供养。父母回答睒说:你的孝心天地可鉴,只要不违背当初的誓愿,我们就一起进山吧。睒便将家中所有财物施舍给城里的穷人,随后和父母一同进入深山。
睒子来到山中,用柴草为父母搭建房屋,铺设床褥,让父母不冷不热,始终舒适。进山才一年,山中果实丰盛,味道香甜,泉水清澈凉爽;池塘里的莲花五彩斑斓,檀香弥漫,树木繁茂,香气比平常更浓。风雨适时,不冷不热,树叶相连,遮挡雨露,树荫遮蔽阳光,树下总是清凉。飞鸟聚集,发出美妙的音乐声,让盲父母快乐;狮子、熊、虎狼和毒兽都怀着慈心,没有伤害之意,它们饮水吃果,不再有恐惧,獐鹿和众鸟也来亲近,与睒子的声音相和,让盲父母开心。睒子极其孝顺仁慈,走路时都怕踩痛大地,天神和山神都化作人形,日夜安慰这三位修行者,使他们心无杂念,不再忧愁。
睒经常与父母采摘各种野果来供养双亲。一次父母口渴想喝水,睒披着鹿皮衣提着水罐去取水,麋鹿和飞鸟也来饮水,彼此并不畏惧。这时迦夷国王进山打猎,王看见水边有麋鹿和飞鸟,便拉弓射箭,误中了睒。毒箭穿身剧痛难忍,睒大声呼喊:是谁射这支毒箭,一下子杀害了三位修道者?王听见人声,下马来到睒面前。睒对王说:大象因象牙而死,犀牛因犀角而死,翠鸟因羽毛而死,麋鹿因毛皮而死。如今我既无牙无角,又无皮毛骨肉可食,究竟犯了什么罪要遭此横祸?王问:你究竟是什么人?披着鹿皮与野兽无异。睒答道:我是王国子民,陪同盲眼父母在此修行二十余年,从未被虎狼毒虫所伤,今日竟死于王箭之下。
那时,山中突然刮起狂风,树木被吹断,飞鸟、走兽、狮子、熊罴、老虎、豺狼、毒虫全都惊叫哀鸣,声音震动整座山;太阳失去光芒,泉水枯竭,百花凋零枯萎,雷电撼动大地。这时,盲眼的父母惊慌起身说道:这是何等异变?睒儿去取水这么久还不回来,莫非被毒虫猛兽所害?鸟兽悲鸣的声音与往常不同,狂风从四面八方刮来摧折树木,必有灾祸发生。国王此刻恐惧万分,深深悔恨自责:我本是射鹿,却误伤道人致其丧命,此罪极重,只因贪图少许肉食而招致大祸。如今我愿倾尽一国财宝、宫殿、歌女、城池、土地,来挽救这孩子的性命。
这时,国王上前用手去拔睒胸口的箭,箭扎得太深拔不出来。飞鸟走兽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,悲鸣哀号声响彻整座山。国王越发惊慌恐惧,手脚都在发抖。睒说道:这不是大王的过错,是我前世罪业所致。我并不吝惜自己的性命,只是怜悯我那年迈失明的父母。他们既已衰老,眼睛又看不见,一旦失去我,必定活不下去,因此感到万分悲痛。就在此刻,诸天和龙神都为之震动。国王再次郑重说道:我宁愿堕入地狱,经历百劫受苦,也要让睒活过来。他长跪在睒面前忏悔:如果睒不幸去世,我将不再返回王城,就住在这山中奉养你的盲眼父母,就像你在世时一样。请你不要挂念,天龙鬼神都可作证,我绝不违背这个誓言。
睒听到国王这样发誓:虽然身中毒箭,心中欢喜满足,即便死去也无怨恨。只愿国王能照料我的父母,这样王的罪业就能消除,获得无量福报。国王说:请告诉我你父母的住处,趁你还未断气,我想知道。睒便指示说:顺着这条小路走不远,就能看见草屋,我父母住在里面。请王慢慢过去,别惊吓到我年迈的父母,要用善巧的方式开导他们。请王代我转告父母:无常已至,我将离世。我不留恋性命,只可怜我双目失明的父母年老体衰,一旦失去我无人奉养,因此悲痛难忍。我的死是宿业所致,无法逃避。如今我忏悔无量劫来因身造作的所有恶业,愿借此消尽罪障。祈愿与父母生生世世不相分离,愿父母健康长寿无忧无虑,愿天龙鬼神常随护佑,灾祸消除,所愿皆成,自在安乐。
国王带着几个人来到盲父母住的地方,国王离开后,睒很快就死了。各种飞鸟走兽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,都大声哀鸣,围绕着睒的尸体,舔舐他胸口的血迹。盲父母听到这些声音,更加惊恐不安地摸索前行。
国王一行人走得很快,碰到草木发出沙沙声响,盲父母惊慌地问:这是什么人?不是我儿子的脚步声。国王回答:我是迦夷国的国王,听说有盲修道人在山中修行,特地前来供养。
盲父母说:劳烦大王屈尊前来慰问,远道来到这荒野之地,大王一路奔波身体可安好?宫中夫人、太子和百官都安康吗?风雨调和五谷丰收吗?邻国百姓没有互相侵犯吧?国王回答修道者:托您的福,一切平安。
国王又关切询问:两位在这山中生活十分艰辛,树林里居住条件艰苦,可还安好?盲父母答道:承蒙大王关怀,我们一直平安。我们有个孝顺的儿子名叫睒,他常为我们采摘野果、汲取泉水从不短缺;这里有草席,请大王坐下休息,野果可以食用。睒去取水了,应该马上就要回来。
国王听了盲父母的话,更加悲痛,流着泪说:我的罪过实在深重,进山打猎时,远远望见水边有群鹿,便拉弓射箭,谁知误中了睒。修行者的儿子睒已被毒箭射中,痛苦万分,我特地前来告知二位。父母听后,顿时扑倒在地,如同山崩地动般恸哭,仰天哭喊道:我儿睒是天下至孝之人,无人能及,他走路都怕踩痛大地,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被射死?刚才突然狂风大作,树木折断,百鸟悲鸣,整座山都在震动。我们居住山中二十余年,从未见过如此异象。我儿取水久久不归,便知出了变故,连众神灵都惊动不安。母亲泪流不止,父亲劝道:且住!人生在世,谁能不死?无常到来时,谁也无法阻挡。只问大王:睒被射中何处?现在是死是活?国王将睒临终的话转述给二老,盲父母听后悲痛欲绝:一旦失去孩子,我们也活不下去了。求大王带我们到孩子尸身旁。
国王随即领着盲眼的父母来到尸体旁。父亲抱着尸体的头,母亲抱着双脚放在膝上,各自用双手抚摸着睒身上的箭,仰天呼喊:诸天、龙神、山神、树神啊,我的儿子睒是天下最孝顺的人,这是诸位天、龙、神灵所知晓的。我们年纪已老,眼睛看不见,情愿代替儿子去死,让睒活过来绝不后悔。于是父母一同发下誓言:若是睒的至孝之心天地可鉴,就让箭自动拔出,毒素消除,睒应当复活。
这时,第二层忉利天的帝座突然震动。天帝用天眼看见两位失明的修行人抱着孩子哭喊,又听见第四层兜率天传来动静,只见帝释天、梵天和四大天王从天上降临,转瞬间就来到睒子面前。他们用神奇的天药灌入睒子口中,药刚入口,箭伤就愈合,毒素尽除,睒子复活如初。父母听闻睒子死而复生,双目顿时重见光明。飞禽走兽都发出欢快的鸣叫,狂风止息乌云消散,太阳重现光辉,清冽的泉水从地底涌出,池中莲花绽放五色光芒,檀香混合着种种妙香,树木焕发光彩,香气胜过平常。
国王见状欢喜难抑,向天帝释行礼后,又向睒子父母及睒子跪拜:愿将举国财宝尽数供养诸位修行人,只求消除我所有罪业。睒子对王说:若要积福,陛下只需回国安抚百姓,教他们持守戒律;请停止狩猎杀生,滥杀无辜会招致灾祸,命终必堕地狱。人生在世恩爱短暂,离别才是常态。陛下前世积福今世为王,切莫骄纵妄为,因放纵而造下无边罪业,来世堕入恶道,悔之晚矣。国王答:谨遵教诲。当时随行打猎的众人,目睹睒子复活、盲者复明等神迹后,全都皈依五戒、修行十善,命终得生天界,免堕恶道。
佛对阿难说:在场的各位听着,过去世那个叫睒的人,就是我;失明的父亲,是净饭王;失明的母亲,是现在的摩耶夫人;迦夷国的国王,就是你阿难;天帝释,是弥勒佛。
佛对阿难说:我过去生中,做子女时仁爱孝顺,做君主时慈悲养育百姓,做臣民时恭敬奉事,由此成就了三界至尊的果位。
佛说完这部经后,当时在场的菩萨、比丘、比丘尼、优婆塞、优婆夷全都心生欢喜,向佛行礼后各自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