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外別傳
世尊传授佛法与袈裟,郑重嘱托摩诃迦叶:我将清净法眼、涅槃妙心、实相无相的微妙正法托付给你,你应当好好护持。同时命令阿难作为副手协助传承教化,不要让正法断绝。
世尊在最后时刻殷切嘱咐,将这千二百斤的重担全部卸下。由此看来,四十九年所说的修多罗教法,都是利益众生、接引学人的方便法门,终究不是究竟之道。若依出家人的观点,这恰似用狼尾扫除足迹,越扫痕迹越深。习气未尽,过失就在于此。这个大事,不在于多言多语,也不在于长久沉默。只要你的心中种子无根,终有灵苗透发的一日。
世尊一片苦心,说得太过明白直露。众生愚痴,却把这话当作香甜果子,每天钻研琢磨,品尝其中滋味。殊不知已被葛藤缠缚致死。至今可有谁,真正愿意求解脱?
世尊涅槃虽已千百余年,却如同今日。春风拂过,馨香飘荡万古祥瑞。双树丛林青翠朦胧,事迹昭然显赫,果报圆满千劫迷蒙。象头山麻麦供养,虽示现寂灭无生无灭的金色身,而这金身从未离开众生眉目间的灵性光明。这般妙性岂是众生修行才能获得?愚痴眷属,多生甘受劳苦,困居生死之宅,造作无边罪业。不知自己本具的光明,从古至今,贯通天地,原是灵山法会一脉相承。
释迦牟尼并非先于众生存在,众生也非后于佛陀诞生。主客之分在此泯灭,生佛之别于此消融。大圆镜智照彻微尘刹土,纵使劫数穷尽,智慧光明独耀。无一星半点道理可落入思虑之地。若妄加揣测,清净法眼便生瑕疵。
昔僧伽难提童子手持圆镜,径至罗睺罗尊者面前。尊者问:汝年几何?答曰:百岁。尊者言:汝尚年幼,何言百岁?童子对曰:不解真谛,故言百岁。尊者又问:汝通机锋否?童子答:佛说百岁不明佛机,不若一日彻悟。尊者再问:手中圆镜作何表法?童子颂曰:诸佛大圆镜,内外无瑕翳,二人同得见,心眼无差异。尊者叹言:诚然如是。
西天祖师辩才无碍,神通妙用不离众生本心。至二十八祖菩提达摩东渡震旦,知此土众生具大乘根性,遂独辟蹊径,不立文字,教外别传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。岂真有教外别传?盖因末法众生执著文字,以圣教为实法,不信本具天真佛性,徒然埋没身心。故祖师斩断葛藤,令人直下承当。
达摩面壁九载,得慧可等四弟子。后至六祖,衣钵止传,以心印心。祖祖相承,言句皆为活人手段。及至德山、黄檗,棒喝交驰;大慧宗杲则千江共月,狂浪顿歇。元明以降,大德辈出,惜语录未入藏经。近世邪说淆乱宗门,见性法门沦为俗谈,可叹可悲。
今有盐官黎眉居士纂集教外别传一编。居士深谙禅旨,洞明祖意,甄选古今机缘,贯通拈颂本源。末世学人当于此认取本来面目——此心历劫不昧,昼夜常明。心外无佛,翠竹苍松尽是;佛外无心,山河大地全彰。愿诸仁者舍却文字,精勤体究,顿开正眼,续佛心灯。今拈心香一瓣,酬居士法施之功,方知清净法眼本来具足。
明朝崇祯癸酉年中秋节,径山语风圆信撰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