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外別傳
No. 1580-C教外別傳序
老僧嚮讀大慧語。見拈水潦和尚因緣。謂潦纔舉揚。便賣弄者。一踏云。自從一喫馬師踏。直至如今笑不休。渠又何曾有峰巒叠翠。㵎水潺湲。岸柳含烟。庭花笑日。鶯啼喬木。蝶舞芳叢底說話來。古今洪詞便利。無過此老。看他恁麼舉示。則不專在言句尖新。唯貴提其至要而已。云何至要。不見。他室中問僧。德山見僧入門便棒。臨濟見僧入門便喝。雪峰見僧。便道是甚麼。睦州見僧。便道現成公案。放汝三十棒。者四個老漢。還有為人處也無。僧云有。大慧云劄。僧擬議。大慧便喝出。遵璞聞之。忽然脫去從前惡知惡解。遂成個灑灑地衲僧。又鼎需入室。大慧問云。內不放出。外不放入。正當恁麼時如何。需擬對。大慧以竹篦打三下。需忽大悟。又大悲閑長老入室。大慧問。不與萬法為侶者。是什麼人。閑云。扶不起。大慧云。扶不起。是什麼人。速道速道。閑擬對。大慧便打。忽然大悟。可見。棒喝急切要密。開人正眼。脫人情解。無過此也。所以老僧生平。不解打之遶。唯以條棒一味。從頭棒將去。直要人向棒頭拂著處。豁開正眼。徹見自家境界。不從他得。逈出教內教外名言。則方知黎眉居士所集。從上佛祖機語。決定不是文字。方能撩起便行。羅籠不住。呼喚不回。直饒如是。只堪自了。若論戰也。各各力在轉處。不滯玄妙理致。一味活捉生擒。向上全提。本分一著。超佛越祖。獨脫單行。縱奪自繇。殺活自在。能治一切名言。不坐死地。不瞎人眼。方堪利己利人。其或未然。且向者冊子上。東覰西覰。忽然覰著。却來老僧手裡請棒喫。既是覰著。因甚却要喫棒。還有緇素得底麼。若緇素不出。且莫輕擬棒喝著。
老僧从前读大慧语录，见他举水潦和尚公案时说道：水潦才开口，便显出卖弄之态。马祖一踏之下，他笑道：自从吃了马祖这一踏，至今笑个不停。他何曾说过什么峰峦叠翠、涧水潺湲、岸柳含烟、庭花映日、莺啼高树、蝶舞芳丛之类的话？古往今来能如此痛快直截的，无过于此老。看他这般举扬，便知不在言辞新奇，重在点出要害。什么是要害？且看他问僧：德山见僧入门便打，临济见僧入门便喝，雪峰见僧便问是什么，睦州见僧就说现成公案要打三十棒。这四位老汉可算得接引学人吗？僧答有。大慧喝声：着！僧迟疑，大慧便喝出。遵璞听了，顿脱从前知见解会，成了个洒落衲僧。又鼎需入室，大慧问：内不放出，外不放入，此时如何？鼎需欲答，大慧连打三竹篦，他当即大悟。大悲闲长老入室时，大慧问：不与万法为伴的是谁？闲答：扶不起。大慧追问：扶不起的是谁？快说！闲正要开口，大慧便打，他顿时彻悟。可见棒喝直指紧要处，最能开人正眼，破人知见，莫过于此。所以老僧平生不喜绕路说禅，唯持一条棒从头打去，要人于棒头着落处豁开正眼，亲见自家境界，不假外求，超越教内外名相。如此方知黎眉居士所辑历代祖师机语绝非文字游戏，才能撩起便行，不受束缚，呼之不返。即便如此，也只够自了。若要论战，须各自在转处着力，不滞玄妙道理，直下活捉生擒，向上全提本分手段，超佛越祖，独步单行，纵夺自在，杀活由我，能破一切名相，不落死局，不瞎人眼，方堪利人利己。若还未到此地步，且向这册子上东看西看，忽然看破时，再来老僧手里领棒。既然看破，为何还要吃棒？可有人明白？若无人应答，且莫轻拟棒喝。
崇禎辛未 阿育王寺方丈老僧圓悟題。
崇祯辛未年，阿育王寺住持老僧圆悟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