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阿含經
(二八)佛說長阿含第三分布吒婆樓經第九
如是我聞:
我亲自听佛这样说过: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,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。
有一次,佛陀住在舍卫国的祇树给孤独园,和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一起。
爾時,世尊清旦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乞食。時,世尊念言:「今日乞食,於時為早,今我寧可往至布吒婆樓梵志林中觀看,須時至當乞食。」爾時,世尊即詣梵志林中。
那时,世尊清晨穿好衣服,拿着钵,进入舍卫城乞食。世尊心想:今天乞食时间还早,不如先去布吒婆楼梵志的林中看看,等时候到了再去乞食。于是世尊就去了梵志的林中。
時,布吒婆樓梵志遙見佛來,即起迎言:「善來,沙門瞿曇!久不來此,今以何緣而能屈顧?可前就座。」
这时,布吒婆楼梵志远远看见佛走过来,立即起身迎接说:欢迎您,沙门瞿昙!很久没来这里了,今天是什么缘故能让您光临?请上前就座。
爾時,世尊即就其座,告布吒婆樓曰:「汝等集此,何所作為?為何講說?」
当时,世尊随即在座位上坐下,对布吒婆楼说:你们聚集在这里,在做什么?讨论什么话题?
梵志白佛言:「世尊!昨日多有梵志、沙門、婆羅門集此婆羅門堂,說如是事,相違逆論。瞿曇!或有梵志作是說言:『人無因無緣而想生,無因無緣而想滅,想有去來,來則想生,去則想滅。』瞿曇!或有梵志作是說:『由命有想生,由命有想滅,彼想有去來,來則想生,去則想滅。』瞿曇!或有梵志作是說:『如先所言,無有是處。有大鬼神,有大威力,彼持想去,彼持想來,彼持想去則想滅,彼持想來則想生。』我因是故生念,念沙門瞿曇先知此義,必能善知想知滅定。」
梵志对佛陀说:世尊!昨天有许多梵志、沙门、婆罗门聚集在这婆罗门堂,讨论这样的事,彼此争论不休。瞿昙!有的梵志这样说:人的想没有原因没有条件就会生起,没有原因没有条件就会消失,想有来有去,来就想生起,去就想消失。瞿昙!有的梵志这样说:由于生命才有想生起,由于生命才有想消失,那想有来有去,来就想生起,去就想消失。瞿昙!有的梵志这样说:像前面说的都不对。有大鬼神,有大威力,它们把想带走,它们把想带来,它们把想带走时想就消失,它们把想带来时想就生起。我因此心中思量,想到沙门瞿昙早已明白这个道理,必定能透彻了解想的生起与灭尽。
爾時,世尊告梵志曰:「彼諸論者皆有過咎。言無因無緣而有想生,無因無緣而有想滅,想有去來,來則想生,去則想滅。或言因命想生,因命想滅,想有去來,來則想生,去則想滅。或有言:『無有是處,有大鬼神,彼持想來,彼持想去,持來則想生,持去則想滅。』如此言者,皆有過咎。所以者何?梵志!有因緣而想生,有因緣而想滅。
这时,世尊告诉梵志:那些论者都有错误。他们说没有原因和条件就会有想生起,没有原因和条件就会有想消失,想有来有去,来时想生起,去时想消失。有的说因为生命才有想生起,因为生命才有想消失,想有来有去,来时想生起,去时想消失。还有的说:这样不对,有大鬼神,他带来想,他带走想,带来时想生起,带走时想消失。说这些话的人都有错误。为什么呢?梵志!有原因和条件才有想生起,有原因和条件才有想消失。
「若如來出現於世,至真、等正覺,十號具足,有人於佛法中出家為道,乃至滅五蓋覆蔽心者,除去欲、惡不善法,有覺、有觀,離生喜、樂,入初禪,先滅欲想,生喜、樂想。梵志!以此故知有因緣想生,有因緣想滅。滅有覺、觀,內喜、一心,無覺、無觀,定生喜、樂,入第二禪。梵志!彼初禪想滅,二禪想生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捨喜修護,專念一心,自知身樂,賢聖所求,護念清淨,入三禪。梵志!彼二禪想滅,三禪想生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捨苦捨樂,先滅憂喜,護念清淨,入第四禪。梵志!彼三禪想滅,四禪想生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捨一切色想,滅恚,不念異想,入空處。梵志!一切色想滅,空處想生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越一切空處,入識處。梵志!彼空處想滅,識處想生,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越一切識處,入不用處。梵志!彼識處想滅,不用處想生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捨不用處,入有想無想處。梵志!彼不用處想滅,有想無想處想生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滅,有因緣想生。彼捨有想無想處,入想知滅定。梵志!彼有想無想處想滅,入想知滅定,以是故知有因緣想生,有因緣想滅。彼得此想已,作是念:『有念為惡,無念為善。』彼作是念時,彼微妙想不滅,更麤想生。彼復念言:『我今寧可不為念行,不起思惟。』彼不為念行,不起思惟已,微妙想滅,麤想不生。彼不為念行,不起思惟,微妙想滅,麤想不生時,即入想知滅定。云何,梵志!汝從本已來,頗曾聞此次第滅想因緣不?」
当如来出现于世,成为至真、等正觉,具足十种尊号时,有人在佛法中出家修行,直至消除五种遮蔽心灵的烦恼,舍离欲望及一切不善法,保持觉知与观照,远离尘欲而生起喜乐,进入初禅。此时先灭除欲念,生起喜乐之念。梵志啊!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。
继而灭除觉观,内心保持喜乐与专注,不再有觉观,因定力而生起喜乐,进入第二禅。梵志啊!初禅的念头灭去,二禅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放下喜乐,保持专注与觉知,自知身心安乐,这是圣贤所求的境界,保持清净觉照,进入第三禅。梵志啊!二禅的念头灭去,三禅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舍弃苦乐感受,先灭除忧喜,保持清净觉照,进入第四禅。梵志啊!三禅的念头灭去,四禅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舍弃一切色相之念,灭除嗔恚,不执著其他念头,进入空无边处。梵志啊!一切色相之念灭去,空无边处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超越空无边处,进入识无边处。梵志啊!空无边处的念头灭去,识无边处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超越识无边处,进入无所有处。梵志啊!识无边处的念头灭去,无所有处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舍弃无所有处,进入非想非非想处。梵志啊!无所有处的念头灭去,非想非非想处的念头生起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。
进而舍弃非想非非想处,进入想受灭定。梵志啊!非想非非想处的念头灭去,进入想受灭定,由此可知,有的因缘使念头生起,有的因缘使念头灭去。
修行者达到这一境界后,心想:“有念是恶,无念是善。”当他这样想时,微细的念头尚未灭尽,反而生起粗重的念头。他再次思惟:“我如今应当不起念,不作思惟。”当他不起念、不作思惟时,微细的念头灭去,粗重的念头不再生起。当他不起念、不作思惟,微细的念头灭去,粗重的念头不再生起时,便进入想受灭定。
梵志啊!你从过去至今,可曾听闻这种次第灭除念头的因缘吗?
梵志白佛言:「從本已來信自不聞如是次第滅想因緣。」又白佛言:「我今生念,謂此有想、此無想,或復有想此想已,彼作是念:『有念為惡,無念為善。』彼作是念時,微妙想不滅,麤想更生,彼復念言:『我今寧可不為念行,不起思惟。』彼不為念行,不起思惟已,微妙想滅,麤想不生。彼不為念行,不起思惟,微妙想滅,麤想不生時,即入想知滅定。」
梵者对佛陀说:自古至今,我从未听闻过如此依次灭除心念的因缘。
他又对佛陀说:我现在心生念头,认为有想是此、无想是彼。有时生起这样的想法:“有念是恶,无念是善。”当他这样想时,微细的念头并未止息,粗重的念头反而生起。于是他又想:“我如今应当不作念想,不起思惟。”当他不作念想、不起思惟时,微细的念头便止息,粗重的念头也不再生起。当他不作念想、不起思惟,微细的念头止息,粗重的念头不生时,便进入了想知灭尽定。
佛告梵志言:「善哉!善哉!此是賢聖法中次第想滅想定。」
佛对梵志说:很好!很好!这是贤圣法中依次灭除妄想的禅定。
梵志復白佛言:「此諸想中,何者為無上想?」
梵志又向佛陀问道:这些想法中,哪一种是最高的想法?
佛告梵志:「不用處想為無上。」
佛对梵志说:不执着于任何处所的念头,便是至高无上的境界。
梵志又白佛言:「諸想中,何者為第一無上想?」
梵志再次向佛陀提问:“在所有观念中,哪一种是最究竟无上的观念?”
佛言:「諸想、諸言無想,於其中間能次第得想知滅定者,是為第一無上想。」
佛说:所有念头、所有言语都达到无念的境界,在这中间能够依次证得灭尽定的觉知,这就是最高无上的觉悟境界。
梵志又問:「為一想,為多想?」
梵志接着问:是单一的思想,还是多样的思想?
佛言:「有一想,無多想。」
佛说:有一个念头,没有许多念头。
梵志又問:「先有想生然後智?先有智生然後想?為想、智一時俱生耶?」
梵志又问:是先有想法然后产生智慧?还是先有智慧然后产生想法?还是想法和智慧同时产生?
佛言:「先有想生然後智,由想有智。」
佛说:先有想生起,然后才有智,由想而产生智。
梵志又問:「想即是我耶?」
梵志接着问:"感知就是'我'吗?"
佛告梵志:「汝說何等人是我?」
佛陀告诉梵志:你说什么样的人是我?
梵志白佛言:「我不說人是我,我自說色身四大、六入,父母生育,乳餔成長,衣服莊嚴,無常、磨滅法,我說此人是我。」
梵志对佛陀说:我不认为这个人是真正的我。我是说这个由四大元素构成、六根组合的色身,由父母所生,靠哺乳长大,用衣服装饰,终归无常、终将坏灭的身体,我认为这就是我。
佛告梵志:「汝言色身四大、六入,父母生育,乳餔長成,衣服莊嚴,無常、磨滅法,說此人是我。梵志!且置此我,但人想生、人想滅。」
佛陀告诉婆罗门:你说由地水火风四大和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构成的身体,由父母孕育,靠乳汁喂养长大,用衣服装饰,是终将衰败消亡的现象,却认为这就是我。婆罗门啊!暂且放下这个我,要知道人的观念产生,人的观念也会消亡。
梵志言:「我不說人是我,我說欲界天是我。」
梵志说:我不认为人类是我,我认为欲界天才是我。
佛言:「且置欲界天是我,但人想生、人想滅。」
佛说:暂且不谈欲界天是否属于我,只讲人的念头生起、人的念头消灭。
梵志言:「我不說人是我,我自說色界天是我。」
梵志说:我不认为人是自我,我说色界天才是自我。
佛言:「且置色界天是我,但人想生、人想滅。」
佛说:暂且不论色界天是否是我,关键在于人的念头生起、人的念头消失。
梵志言:「我不說人是我,我自說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、無色天是我。」
梵志说:我不认为人是自我,我说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这些无色界天才是自我。
佛言:「且置空處、識處、無所有處、有想無想處、無色天是我,但人想生、人想滅。」
佛说:暂且放下空处、识处、无所有处、有想无想处这些无色天的境界是否是我这个问题。关键在于人的念头生起又消失。
梵志白佛言:「云何,瞿曇!我寧可得知人想生、人想滅不?」
梵志对佛陀说:“瞿昙,我能否了解人的念头如何生起、如何消失呢?”
佛告梵志:「汝欲知人想生、人想滅者,甚難!甚難!所以者何?汝異見、異習、異忍、異受,依異法故。」
佛告诉梵志:你想了解人的想法如何生起、如何消失,这非常困难!非常困难!为什么呢?因为你持有不同的见解、不同的习惯、不同的认知、不同的感受,所依据的法也不同。
梵志白佛言:「如是。瞿曇!我異見、異習、異忍、異受,依異法故,欲知人想生、人想滅者,甚難!甚難!所以者何?我、世間有常,此實餘虛;我、世間無常,此實餘虛;我、世間有常無常,此實餘虛;我、世間非有常非無常,此實餘虛。我、世間有邊,此實餘虛;我、世間無邊,此實餘虛;我、世間有邊無邊,此實餘虛;我、世間非有邊非無邊,此實餘虛。是命是身,此實餘虛;命異身異,此實餘虛;身命非異非不異,此實餘虛;無命無身,此實餘虛。如來終,此實餘虛;如來不終,此實餘虛;如來終不終,此實餘虛;如來非終非不終,此實餘虛。」
梵志对佛陀说:正是如此,瞿昙!由于我持不同的见解、修习不同的法门、秉持不同的信念、接受不同的教义,因此想要了解众生心念的生起与寂灭,实在极为困难!为何这样说?我认为世界恒常存在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世界无常变迁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世界既恒常又无常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世界既非恒常亦非无常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。我认为世界有边际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世界无边际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世界既有边际也无边际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世界既非有边际亦非无边际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。我认为生命与身体同一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生命与身体相异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生命与身体既非相异亦非不相异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既无生命亦无身体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。我认为如来有终结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如来无终结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如来既有终结也无终结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;我认为如来既非终结亦非不终结,这是真理,其余皆为虚妄。
佛告梵志:「世間有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我所不記。」
佛陀告诉梵志:世界是永恒的还是无常的,如来死后存在还是不存在,这些问题我都不予回答。
梵志白佛言:「瞿曇!何故不記,我、世間有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盡不記耶?」
梵志对佛陀说:乔达摩!为何您不明确回答,我、世界是永恒存在,乃至如来既非终结也非不终结,所有这些问题您都不予解答呢?
佛言:「此不與義合,不與法合,非梵行,非無欲,非無為,非寂滅,非止息,非正覺,非沙門,非泥洹,是故不記。」
佛说:这与真理不相符,与正法不相符,不是清净修行,不是离欲之道,不是无为境界,不是寂灭涅槃,不是烦恼止息,不是真正觉悟,不是沙门所为,不是究竟解脱,因此不予置评。
梵志又問:「云何為義合、法合?云何為梵行初?云何無為?云何無欲?云何寂滅?云何止息?云何正覺?云何沙門?云何泥洹?云何名記?」
梵志接着问:什么是义理与佛法的契合?什么是梵行的开端?什么是无为?什么是无欲?什么是寂灭?什么是止息?什么是正觉?什么是沙门?什么是涅槃?什么是名记?
佛告梵志:「我記苦諦、苦集、苦滅、苦出要諦。所以者何?此是義合、法合,梵行初首、無欲、無為、寂滅、止息、正覺、沙門、泥洹,是故我記。」
佛陀告诉梵志:我宣说苦谛、苦集、苦灭、苦出要谛。为何如此?因为这与真理相应、与正法相合,是清净修行的开端,远离欲望、无为无作、寂静安住、息灭烦恼、正等正觉、沙门之道、究竟涅槃,因此我宣说这些教法。
爾時,世尊為梵志說法,示教利喜已,即從坐而去。
那时,世尊为梵志说法,开示教导使他欢喜后,便从座位起身离去。
佛去未久,其後諸餘梵志語布吒婆樓梵志曰:「汝何故聽瞿曇沙門所說,語語印可?瞿曇言:『我及世間有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不與義合,故我不記。』汝何故印可是言?我等不可沙門瞿曇如是所說。」
佛陀离去不久,其馀梵志对布吒婆楼梵志说:你为何认同沙门瞿昙的每句话?瞿昙说"我与世间是常住的,乃至如来既非终结也非不终结,这些与真理不符,所以我不予记说"。你为何赞同这种言论?我们无法接受沙门瞿昙这样的说法。
布吒婆樓報諸梵志言:「沙門瞿曇所說:『我、世間有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不與義合,故我不記。』我亦不印可此言。但彼沙門瞿曇依法住,以法而言,以法出離,我當何由違此智言?沙門瞿曇如此微妙法言,不可違也。」
布吒婆楼对众婆罗门说:沙门瞿昙主张"我及世间是恒常的"这类观点,乃至"如来死后既非终结亦非不终结"之说,因不与真理相应,所以我不予记说。我也不认可这种言论。但那位沙门瞿昙安住于正法,依据正法而说,依正法得解脱,我怎能违背这智慧之言?沙门瞿昙如此微妙的法义,是不可违逆的。
時,布吒婆樓梵志又於異時,共象首舍利弗詣世尊所,問訊已,一面坐。象首舍利弗禮佛而坐,梵志白佛言:「佛先在我所,時,去未久,其後諸餘梵志語我言:『汝何故聽沙門瞿曇所說,語語印可?瞿曇言:「我、世間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不合義,故不記。」汝何故印可是言?我等不可沙門瞿曇如是所說。』我報彼言:『沙門瞿曇所說:「我、世間有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不與義合,故我不記。」我亦不印可此言。但彼沙門瞿曇依法住法,以法而言,以法出離,我等何由違此智言?沙門瞿曇微妙法言,不可違也。』」
那时,布吒婆楼婆罗门又在另一时间,与象首舍利弗一同来到佛陀的住处,问候之后,坐在一旁。象首舍利弗向佛陀行礼后坐下,婆罗门对佛陀说:“先前佛陀在我那里时,离开不久后,其他婆罗门对我说:‘你为什么听信沙门瞿昙的话,对他说的每句话都表示认可?瞿昙说:“我、世间是常住的,乃至如来的存在既非终结也非不终结,这些说法不合义理,所以我不予置评。”你为何认可这样的话?我们不赞同沙门瞿昙这样的说法。’我回答他们说:‘沙门瞿昙说:“我、世间是常住的,乃至如来的存在既非终结也非不终结,这些说法与义理不合,所以我不予置评。”我也并不认可这些话。但沙门瞿昙是依法而住、依理而言、依道而行的,我们有什么理由违背他智慧的话语?沙门瞿昙的微妙法言,是不可违背的。’”
佛告梵志曰:「諸梵志言:『汝何故聽沙門瞿曇所說,語語印可?』此言有咎。所以者何?我所說法,有決定記、不決定記。云何名不決定記?我、世間有常,乃至如來非終非不終,我亦說此言而不決定記。所以然者?此不與義合,不與法合,非梵行初,非無欲,非無為,非寂滅,非止息,非正覺,非沙門,非泥洹。是故,梵志!我雖說此言而不決定記。云何名為決定記?我記苦諦、苦集、苦滅、苦出要諦。所以者何?此與法合、義合,是梵行初首,無定無記。梵志!或有沙門、婆羅門於一處世間,無欲,無為,寂滅,止息,正覺,沙門,泥洹,是故我說決定記。
佛陀告诉梵志:有些梵志质问你们为何对沙门瞿昙的每句话都点头称是?这种质疑本身就有问题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的教法分为明确论断与非明确论断两类。何谓非明确论断?例如讨论世界是否永恒、如来死后是否存在等问题时,我虽会提及但不作定论。为何如此?因为这些议题与真理无关,与正法不相应,既非清净修行的开端,也无关离欲、无为、寂灭、安息、正觉、沙门之道与涅槃境界。梵志啊,正因如此,我虽言及却不予决断。何谓明确论断?我明确开示苦谛、苦集谛、苦灭谛与灭苦之道谛。为何?因为这些教法与真理完全相应,是清净修行的根本,不存在模棱两可的情况。梵志,若有沙门或婆罗门能在任何处境中都做到离欲、无为、寂灭、安息、正觉、践行沙门之道、证得涅槃,对于这样的境界,我必定给予明确论断。
「梵志!或有沙門、婆羅門於一處世間,一向說樂,我語彼言:『汝等審說,一處世間一向樂耶?』彼報我言:『如是。』我又語彼言:『汝知見一處世間一向樂耶?』彼答我言:『不知不見。』我復語彼言:『一處世間諸天一向樂,汝曾見不?』彼報我言:『不知不見。』又問彼言:『彼一處世間諸天,汝頗共坐起言語,精進修定不耶?』答我言:『不。』我又問彼言:『彼一處世間諸天一向樂者,頗曾來語汝言:「汝所行質直,當生彼一向樂天。我以所行質直,故得生彼共受樂。」耶?』彼答我言:『不也。』我又問彼言:『汝能於己身起心化作他四大身,身體具足,諸根無闕不?』彼答我言:『不能。』云何,梵志!彼沙門、婆羅門所言為是誠實,為應法不?」
梵志啊!有些沙门和婆罗门宣称某处世界纯粹是快乐的。我问他们:你们真的确定某处世界纯粹是快乐的吗?他们回答:是的。我又问:你们亲自知道或见过某处世界纯粹是快乐的吗?他们回答:不知道也没见过。我再问:某处世界那些纯粹快乐的天神,你们见过吗?他们回答:不知道也没见过。我又问:你们可曾与那些天神同坐交谈,精进修习禅定?他们回答:没有。我又问:那些纯粹快乐的天神可曾来告诉你们:"你们行为正直,将往生纯粹快乐的天界。我们因为行为正直,得以生在那里共享快乐"?他们回答:没有。我再问:你们能否在自己身上运用心力,变化出具备完整肢体和官能的另一躯体?他们回答:不能。梵志啊!这些沙门和婆罗门所说的话,是真实可信、符合正法的吗?
梵志白佛言:「此非誠實,為非法言。」
梵志对佛陀说:这不是真实的,是不符合正法的话。
佛告梵志:「如有人言:『我與彼端正女人交通。』稱讚婬女。餘人問言:『汝識彼女不?為在何處?東方、西方、南方、北方耶?』答曰:『不知。』又問:『汝知彼女所止土地、城邑、村落不?』答曰:『不知。』又問:『汝識彼女父母及其姓字不?』答曰:『不知。』又問:『汝知彼女為剎利女,為是婆羅門、居士、首陀羅女耶?』答曰:『不知。』又問:『汝知彼女為長短、麤細、黑白、好醜耶?』答曰:『不知。』云何,梵志!此人所說為誠實不?」
佛陀告诉梵志:假如有人说:我和那个美貌女子私通。他这样称赞淫女。别人问他:你认识那女子吗?她在哪里?东方、西方、南方还是北方?他回答:不知道。又问:你知道那女子住在哪个国家、城镇或村落吗?他回答:不知道。又问:你认识那女子的父母和她姓什么吗?他回答:不知道。又问:你知道那女子是刹帝利种姓,还是婆罗门、居士、首陀罗种姓吗?他回答:不知道。又问:你知道那女子是高是矮、是胖是瘦、是黑是白、是美是丑吗?他回答:不知道。梵志啊,你觉得这人说的是实话吗?
答曰:「不也。」
回答说:不是这样。
「梵志!彼沙門、婆羅門亦復如是,無有真實。梵志!猶如有人立梯空地,餘人問言:『立梯用為?』答曰:『我欲上堂。』又問:『堂何所在?』答曰:『不知。』云何,梵志!彼立梯者豈非虛妄耶?」
梵志!那些沙门、婆罗门也是这样,没有真实可言。梵志!好比有人把梯子竖立在空地上,别人问他:你竖梯子做什么?他回答:我要上殿堂。又问:殿堂在哪里?他回答:不知道。梵志!你说,那个竖梯子的人难道不是虚妄的吗?
答曰:「如是,彼實虛妄。」
回答说:确实如此,那其实是虚妄不实的。
佛言:「諸沙門、婆羅門亦復如是,虛妄無實。」
佛说:那些沙门和婆罗门也是这样,虚假不真实。
佛告布吒婆樓:「汝言我身色四大、六入,父母生育,乳餔成長,衣服莊嚴,無常、磨滅,以此為我者。我說此為染汙,為清淨,為得解?汝意或謂染汙法不可滅,清淨法不可生,常在苦中。勿作是念。何以故?染汙法可滅盡,清淨法可出生,處安樂地,歡喜愛樂,專念一心,智慧增廣。梵志!我於欲界天、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天,說為染汙,亦說清淨,亦說得解。汝意或謂染汙法不可滅,清淨法不可生,常在苦中。勿作是念。所以者何?染汙可滅,淨法可生,處安樂地,歡喜愛樂,專念一心,智慧增廣。」
佛陀告诉布吒婆楼:你说我的身体由四大元素构成,具备六种感官,由父母所生,靠乳汁喂养长大,用衣服装饰,是无常、会毁坏的,认为这就是我。我说这是染污,是清净,是得解脱?你或许认为染污法不可断除,清净法不能生起,永远处在痛苦中。不要这样想。为什么呢?染污法可以断尽,清净法能够生起,安住于安乐之境,心生欢喜爱乐,专一其心,智慧增长。婆罗门啊!我对于欲界天、空处、识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天,既说它们是染污,也说它们是清净,也说能得解脱。你或许认为染污法不可断除,清净法不能生起,永远处在痛苦中。不要这样想。为什么呢?染污可以断除,清净法能够生起,安住于安乐之境,心生欢喜爱乐,专一其心,智慧增长。
爾時,象首舍利弗白言:「世尊!當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時,復有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天身,一時有不?世尊!當有欲界天身時,復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色界天身,空處、識處、無所有處、有想無想處天身,一時有不?世尊!當有色界天身時,復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色界天身,空處、識處、無所有處、有想無想處天身,一時有不?如是至有想無想處天身時,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空處、識處、無所有處天身,一時有不?」
这时,象首舍利弗向佛陀请示:世尊,当一个人具有欲界人身的四大要素和感官时,是否可能同时拥有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?世尊,当存在欲界天身时,是否可能同时具备欲界人身的四大要素和感官,以及色界天身,乃至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?世尊,当存在色界天身时,是否可能同时具备欲界人身的四大要素和感官,以及色界天身,乃至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?如此类推,直至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存在时,是否可能同时具备欲界人身的四大要素和感官,以及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的天身?
佛告象首舍利弗:「若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爾時正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非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空處、識處、無所有處、有想無想處天身。如是乃至有有想無想處天身時,爾時正有想無想處天身,無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空處、識處、無所有處天身。象首!譬如牛乳,乳變為酪,酪為生酥,生酥為熟酥,熟酥為醍醐,醍醐為第一。象首!當有乳時,唯名為乳,不名為酪、酥、醍醐,如是展轉,至醍醐時,唯名醍醐,不名為乳,不名酪、酥。象首!此亦如是,若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時,無有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乃至有想無想處天身;如是展轉,有有想無想處天身時,唯有有想無想處天身,無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乃至無所有天身。
佛陀对比丘象首舍利弗说:当一个人具备欲界的肉身和四大元素构成的各种感官时,那时他只有欲界的肉身和四大感官,并不具备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。同样地,当一个人具备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时,那时他只有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,而不具备欲界的肉身和四大感官,也不具备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无所有处的天身。
象首啊!就像牛奶经过变化成为酪,酪变成生酥,生酥变成熟酥,熟酥变成醍醐,醍醐是最精华的部分。当它还是牛奶时,就只叫牛奶,不叫酪、酥或醍醐;同样地,当它变成醍醐时,就只叫醍醐,不再叫牛奶、酪或酥。
象首啊!这个道理也是如此。当一个人具备欲界的肉身和四大感官时,就不具备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;同样地,当一个人具备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时,就只有非想非非想处的天身,而不具备欲界的肉身和四大感官,也不具备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无所有处的天身。
「象首!於汝意云何?若有人問汝言:『若有過去身時,有未來、現在身,一時有不?有未來身時,有過去、現在身,一時有不?有現在身時,有過去、未來身,一時有不?』設有此問者,汝云何報?」
象首!你觉得如何?如果有人问你:当有过去身时,是否同时有未来身和现在身?当有未来身时,是否同时有过去身和现在身?当有现在身时,是否同时有过去身和未来身?如果有人这样问,你会如何回答?
象首言:「設有如是問者,我當報言:『有過去身時,唯是過去身,無未來、現在。有未來身時,唯是未來身,無過去、現在。有現在身時,唯是現在身,無過去、未來身。』」
象首说:如果有人这样问,我就回答:有过去身时,只有过去身,没有未来、现在身;有未来身时,只有未来身,没有过去、现在身;有现在身时,只有现在身,没有过去、未来身。
「象首!此亦如是,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時,無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乃至有想無想處天身;如是展轉,至有想無想處天身時,無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欲界天身,色界天身,至不用處天身。
象首!同样地,当一个人具备欲界人身的四大与诸根时,就不会同时拥有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乃至有想无想处天身;如此类推,当具备有想无想处天身时,就不会有欲界人身的四大与诸根,以及欲界天身、色界天身,直至不用处天身。
「復次,象首!若有人問汝言:『汝曾有過去已滅不?未來當生不?現在今有不?』設有是問者,汝當云何答?」
再者,象首!若有人问你:你曾有过去已灭之事吗?未来当生之事吗?现在今有之事吗?若有人如此问,你应如何回答?
象首白佛言:「若有是問者,當答彼言:『我曾有過去已滅,非不有也。有未來當生,非不有也。現在今有,非不有也。』」
象首对佛陀说:如果有人这样问,就回答他:“我过去的存在已经消失,并非不曾存在。未来的存在将会生起,并非不会存在。现在的存在此刻具足,并非没有存在。”
佛言:「象首!此亦如是,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時,無欲界天身,乃至有想無想天身;如是展轉,至有想無想天身時,無有欲界人身四大諸根,及欲界天身,乃至無所有處天身。」
佛陀说:象首啊!道理也是如此。当具备欲界人身的四大要素和各种感官时,就不会同时存在欲界天身,乃至想非想处天身;这样层层递推,当成就想非想处天身时,就不会再有欲界人身的四大要素和感官,以及欲界天身,乃至无所有处天身。
爾時,象首白佛言:「世尊!我今歸依佛,歸依法,歸依僧,聽我於正法中為優婆塞,自今已後,盡形壽不殺、不盜、不婬、不欺、不飲酒。」
这时,象首对佛陀说:世尊,我现在皈依佛,皈依法,皈依僧,请您允许我在正法中成为优婆塞。从今以后,直到生命终结,我不杀生、不偷盗、不邪淫、不妄语、不饮酒。
時,布吒婆樓梵志白佛言:「我得於佛法中出家受戒不?」
这时,布吒婆楼的婆罗门对佛陀说:我能在佛法中出家受戒吗?
佛告梵志:「若有異學欲於我法中出家為道者,先四月觀察,稱眾人意,然後乃得出家受戒。雖有是法,亦觀人耳。」
佛陀告诉婆罗门修行者:如果有其他教派的信徒想在我的教法中出家修行,需要先观察四个月,得到众人认可后,才能正式出家受戒。虽然有这个规定,但也要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判断。
梵志白佛言:「諸有異學欲於佛法中出家受戒者,先當四月觀察,稱眾人意,然後乃得出家受戒。如我今者,乃能於佛法中四歲觀察,稱眾人意,然後乃望出家受戒。」
梵志对佛陀说:各种外道想在我们佛教中出家受戒的,应当先观察四个月,让大家认可,然后才能出家受戒。像我如今这样,能在佛法中观察四年,得到众人认可,这才敢指望出家受戒。
佛告梵志:「我先語汝,雖有是法,當觀其人。」
佛告诉婆罗门:我之前对你说过,虽然有这样的法则,但要看具体的人。
時,彼梵志即於正法中得出家受戒。如是不久以信堅固,淨修梵行,於現法中自身作證,生死已盡,所作已辦,不受後有,即成阿羅漢。
当时,那位婆罗门便在正法中出家受戒。不久之后,他以坚定的信心清净修行梵行,于现世中亲自证悟,生死已尽,所作已办,不再受轮回之苦,成为阿罗汉。
爾時,布吒婆樓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这时,布吒婆楼听了佛陀的教导,满心欢喜地依教奉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