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嚴聖可禪師語錄
上堂重慶府巴縣華巖禪院語錄(二期十五則)
康熙庚戌年十月十五日,雙山里蔣弘道等新建本院,請師開爐。
拈疏。「元符太白同斯理,雙桂華巖沒兩般,祖脈淵源在裏許,維那剖出大家看。」
法座。「不是曲彔木,亦非吉祥草,喚作諸法空,依前不恰好。且道:如何方恰好?看取令行時。」陞座。
拈香。「此一瓣香,初得廣成子,三祝華封人,耑為祝延今上皇帝聖躬萬歲萬歲萬萬歲,唯願一人無事,免股無膚、脛無毛之勞;眾庶謳歌,得日出作、日入息之樂。」次拈香,云:「此一瓣香,在天乘東維、騎箕尾,在地隱傅巖、舉版築,奉為滿朝文武、闔國公卿,暨本省、本郡、本邑當道尊官、現前檀越、今期請主,惟願在位者祿位高增、在野者臻延福壽。」末後拈香,云:「此一瓣香,一出一入於極險地,始自兵戈隊裏得來,再甄再陶於百煉爐,今就荊棘林中拈出,熱向爐中,奉為雙桂堂上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一世破山先師,用酬法乳之恩。」斂衣敷座。上首白槌,云:「法筵龍象眾,當觀第一義。」
問:「新開爐韛設斯場,四眾欣欣睹建莊,因此懷香呈一問,以何法道播諸方?」師云:「理長則就。」進云:「就箇甚麼?」師以拂子拂一拂,云:「會麼?」進云:「不會。」師云:「幸爾不會,若會,打折爾腰。」進云:「過在甚麼處?」師云:「道理也不知。」問:「如何是己躬下事?」師云:「腳根下薦取。」進云:「體露堂堂時如何?」師云:「光天灼地。」進云:「未出方丈時如何?」師云:「閉目看。」進云:「出後如何?」師云:「劈箭急。」進云:「撥轉虛空笑一場,原來無物可商量。」道了拂袖歸眾。師云:「莫道無事好。」乃云:「把得便用,意若死灰;撩起便行,心如墻壁。聞言而信,萬年一念做工夫;得意而歸,東去西來行祖道。有生可度,鈍鳥栖蘆;無佛可成,情同止水。凱歌齊奏,難乎不涉程途;天下太平,理宜歸家穩坐。安禪結制,話已周圓,祝國祐民,作麼生道?但願皇風彌宇宙,堯仁舜德萬斯年。」舉:「南泉住山,有一道者相訪,泉云:『我上山作務,你做飯喫了,與我送些來。』泉去後,道者做飯喫了,打破鍋碗去床上臥。泉見不來,便歸,見打破鍋碗在床上臥,泉亦去道者身邊臥,道者便起去。泉後出世,舉云:『我二十年前住山,見一道者甚是靈利,直至而今不見。』」師云:「說甚麼二十年不見?殊不知:道者打破鍋碗時早不見了也。泉去身邊臥,尋蹤捕影耳。二十年後恁麼舉,意在於何?從前汗馬無人識,只要重論蓋代功。」上首復白槌,云:「諦觀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」
上堂。問:「世尊不說說,迦葉不聞聞則背;世尊說說,迦葉聞聞則觸。不觸不背時如何?」師云:「華岩向者裏道不出。」僧擬議,師便喝,僧亦喝,師云:「是背?是觸?」僧便拜,師復喝,乃云:「世尊不說說,華巖不曾出方丈;迦葉不聞聞,大眾何嘗到法堂?向者裏直下肯承當,如紅爐上著一點雪;將此事當機齊捨卻,似枯木上撒些子花。大眾!還委悉麼?也是石臼呼風、虛窗吐白,各人回觀返照,自然口耳根寂,聞說塵消,凡聖同源、古今不二。誰非迦葉?誰非世尊?靈山一會儼然未散。只如華岩依舊歸方丈,大眾仍復還本位,又且如何?不離當處常湛然,覓即知君不可見。」
長至,上堂。「天地之心今始開,云何一復萬機回?為他枯盡閒草木,律管吹灰力自來。」
上堂。「昨日黨元戎至靜夜繹思幾句佛法,想今日陞座背諷一遍,與諸人結般若緣,並酬信施。洎乎諸人形問形答,盡情遺忘,華巖從頭至足,內而肝、膽、腸、胃,外而髮、毛、爪、齒,乃至大地山河,于其中間覓佛法如芥子許不可得。且道:將何以酬?」遂喝一喝,下座。
佛成道,王有功送子披剃,請上堂。以拂子召眾,云:「見麼?此是王元戎捨子出家底捨心也,昔釋迦老子捨王位、國臣、妻子皆同者箇捨心。今日子夜睹明星而悟云:『吾觀大地眾生俱有如來智慧德相。』亦悟者箇捨心。即是人人俱有如來智慧德相,因甚釋迦悟、大眾不悟?釋迦老子恁麼道,豈不是壓良為賤?汝等可以見義勇為、見賢思齊也。還委悉麼?山東宰相山西將,彼丈夫兮我丈夫。」以拂子拂一拂,下座。
劉光喜請上堂。「雞鳴犬吠,鵲噪鴉啼,觀音菩薩來也;墻壁瓦礫,大地山河,普賢願王在焉。來在聲色裏求人、聞見中垂手則不無,掀翻聲色、踢脫見聞一句作麼生道?數聲清磬是非外,一箇閒人天地間。」
周啟嗣請上堂。「將拄杖在目上視了。」復顧左右,云:「者箇木上座,默也可。」卓一下,云:「語也可。」豎起,云:「直也可。」橫拄杖,云:「橫也可。語默直橫俱可且置,拄杖未出方丈,倚墻靠壁時,還解恁麼也無?一氣不言含有象,萬靈何處謝無私?」
元旦,上堂。問:「爆竹一聲除舊歲,梅花幾點迓新年。如何是舊歲?」師云:「桃符已喚。」進云:「如何是新年?」師云:「曆日已頒。」進云:「不涉新舊時如何?」師豎拂子,云:「是涉?是不涉?」進云:「放下拂子又作麼生?」師云:「闍黎且歸眾去。」僧便歸眾。師云:「看者僧好穩腳跟。」乃云:「空劫已前一句子,梅花吐露已多時,今朝何故重重舉?貴要眼前人共知。且道:知箇甚麼?恭賀大眾新春納祐。」
解制,上堂。問:「寒去春來即不問,如何是解制句?」師云:「緊俏草鞋。」進云:「向上宗乘又作麼生?」師云:「鐵蛇橫古路。」進云:「與麼則諸佛不出世,祖師不西來也。」師云:「那裏云來?」僧便喝,師便打,乃云:「父母所生眼畢竟壞、父母所生耳畢竟壞、父母所生鼻畢竟壞、父母所生舌畢竟壞、父母所生身畢竟壞、父母所生意畢竟壞,六根既壞,六塵絕待,心識全銷,無罣無礙。大眾!還會麼?若於斯會得,便可高高峰頂立,深深海底行,十字街頭橫行直撞,者邊、那邊,西天、東土,無可、不可;如或不會,不妨長連床上依舊觜盧都。」舉:「僧問大隨:『劫火洞然,大千俱壞,未審者箇壞不壞?』隨云:『壞。』僧云:『恁麼則隨他去也。』隨云:『隨他去。』僧不肯。」師云:「者僧與麼問,大隨合答他甚麼語,免者僧不肯?設有人問華巖:『劫火洞然,大千俱壞,未審者箇壞不壞?』亦向伊道:『壞。』『恁麼則隨他去也。』但答伊云:『一任舉似諸方。』」
師誕,雪林維那請上堂。「無明父,恩愛母,念念遷流莫可補,賴遇朗公推出頭,與他道箇雲門普。」卓拄杖一下,云:「者是無明父。」又卓一下,云:「者是恩愛母。雲門普在甚麼處?」復卓兩下,云:「于茲委悉得,大地無寸土。」
辛亥冬結制,印金、印剛請上堂。「以楔去楔,棒頭落處山河隱;將錯就錯,撒手歸來機用齊。臨濟悟黃檗宗旨,首山改風穴憂思,摩尼莫喻,連城豈企?上上人最貴,中下者不知,明明道破,的的全施。期九十日,日十二時,無分南北,莫辨東西,瞥然省得,不受人欺。執本現成,猶是得少為足,須喫痛棒,大叫土廣人稀。」連卓拄杖,云:「還委悉麼?屋北鹿獨宿,溪西雞齊啼。」
光燦、光鮮請上堂。舉:「昔日有一婆子到趙州齋僧次,向前指云:『者一堂僧總是婆生底,只大底兒子不孝。』趙州纔顧視,婆便出去。今老僧住華巖三載,光鮮婆子頻頻請益,雖未有如是機緣,而弘護求道之心不在趙州婆子之下。設使光鮮翻轉面皮,突出人前,亦向道:『者一堂僧總是婆所生,只有大底不孝。』老僧作麼生下得一轉語?一與目前增光、二與趙州出氣。」遂起身作女人拜,云:「兒孫自有兒孫事,祖父從來不出門。」
長至後,上堂。「爐香多誦兩字,一線工夫日日加,萬物無心承雨露,陽回依舊木敷花。」舉雪峰岩頭末後句機緣畢,云:「岩頭以同生不同死為末後句,者僧被他熱瞞,後來者僧,天下人還奈他何?不奈他何?今無私吾兄、渠也吾姪,昔與德玉同參,同條生又同條死,德玉只憾他二老不與玉道末後句,若與玉道末後句,天下人亦不奈德玉何,免出斯醜。者事且止,及節應時如何通信?荷盡已無擎雨蓋,菊殘猶有傲霜枝。」
元旦,上堂。「九淵參敏樹法兄、雲幻法兄有年而未染旨,來華岩一冬,于老僧棒頭喝下稍有入處,老僧勘以女子入定機緣,淵與老僧一拳,老僧便打,淵擬議,老僧又打。淵云:『誰家不愛子孫賢?』老僧彼時痛與一頓,搭卻不錄。淵至夜深復入方丈,老僧向他道:『大機大用即不無,入理深談未夢見在。』淵躍然喜,遂請老僧上堂,只將搭卻機緣敘說一上,借花獻佛,兼賀大眾新年,別無法說。」
雪林、還初二上座請上堂。大眾纔集定,雪林白槌,云:「吾宗無語句。」師便下座,歸方丈。
解制,上堂。「百日禪期業已終,解開布袋欲何從?」遂卓拄杖,云:「過頭拄杖隨身執,請續後句。若續得,即續;若續不得,待汝諸人到報恩寺為諸人續。」拽拄杖,下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