賢愚經

賢愚經卷第四

元魏涼州沙門慧覺等在高昌郡譯

(二二)摩訶斯那優婆夷品第二十一(丹本無此品)

如是我聞:
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洹精舍,與大比丘眾圍繞恭敬。爾時佛讚智慧行者:「欲成佛道,當樂經法、讚誦演說。正使白衣說法,諸天鬼神悉來聽受,況出家人?出家之人,乃至行路誦經說偈,常有諸天隨而聽受,是故應勤誦說經法。」何以故知?
佛初至祇桓精舍,功德流布,莫不聞知。時諸善人聞佛名德,歡喜無量,稱揚讚歎。所以者何?世間惡人聞善人名,心生憎嫉,聞惡歡喜;賢善之人遏惡揚善,欲令廣聞,見人作惡,而知結使,憐愍愿恕。如是善人聞佛出世,稱揚流布,令遍諸國。
時波斯匿王有邊小國,名毘紐乾,時此聚落中,人多邪見,無佛法僧。時此村落有一女人,名摩訶優波斯那,時有事緣至舍衛國波斯匿王所,緣事畢訖,從諸篤信優婆塞邊聞佛功德,欲得見佛,即往祇洹。覩佛相好莊嚴殊特,頭面禮足,却在一面。爾時世尊為諸大眾說五戒法——所謂不殺得長壽、不盜得大富、不邪婬得人敬愛念、不妄語得言見信用、不飲酒得聰明了達。時優波斯那聞此法已,甚大歡喜,前白佛言:「唯願世尊授我五戒!我當盡壽清淨奉持,寧失身命,終不毀犯。如飢人惜食、渴者愛水,如疾者護命,我護禁戒,亦復如是。」時佛即與授五戒法。得五戒已,白言:「世尊!我所住處偏僻逈遠,當還所止,願賜少物,當敬奉之。」
過去諸佛如恒河沙,盡說《法句》;未來諸佛如恒河沙,亦說是經。爾時世尊以《法句經》與優波斯那,令諷奉行。得已作禮,遶佛三匝而去,還本聚落,思惟憶念佛所與經。
是時中夜,於高屋上思佛功德,讀誦《法句》。時毘沙門天王欲至南方毘樓勒叉所,將千夜叉從優波斯那上過,聞誦經聲,尋皆住空,聽其所誦,讚言:「善哉!善哉!姉妹善說法要。今我若以天寶相遺,非爾所宜,我今以一善言相贈,謂尊者舍利弗、大目犍連,從舍衛來,當止此林。汝明往請,於舍供養,彼呪願時,并稱我名。」
優波斯那聞此語已,仰視空中,不見其形,如盲眼人於夜黑闇都無所見,即問言曰:「汝為是誰?不見其形,而但有聲。」空中答言:「我是鬼王毘沙門天也,為聽法故,於此住耳。」優婆夷言:「天無謬語。汝天我人,絕無因由,何故稱我為姉妹耶?」天王答言:「佛是法王,亦人天父。我為優婆塞,汝為優婆夷,同一法味,故言姉妹。」
時優婆夷心生歡喜,問言:「天王!我供養時,稱汝名字,有何利耶?」天王答言:「我為天王,天耳遠聞,稱我名者,我悉聞之。以稱我故,增我勢力、威德、眷屬,我亦復以神力,及勅鬼神護念是人,增其祿福,令離衰患。」說是語已,尋便過去。
時優婆夷歡喜踊躍,自思惟言:「佛於百劫精勤苦行,唯為我耳,以佛恩故,乃使鬼王為我姉妹。」便不寢寐,天垂欲曉,方得少眠。
時彼家中常令使人入林取薪,是時使人早赴入林,上樹採薪,遙見尊者舍利弗、目連等五百比丘在此林中,其精勤者坐禪誦經,其懶惰者臥沙草上。時彼使人奔隨大家到舍衛國,是故遙見識二尊者,便自念言:「我等大家所尊敬者今在此林,大家不知。若我徐取薪已,乃還白者,或有餘人脫先請去,我則有過,於事折減。先辦斯要,後乃取薪,於事無苦。」即便下樹往尊者所,頭面禮足,白言尊者:「我大家優波斯那禮足問訊。」尊者答言:「令優波斯那安隱受樂,解脫生死。」白言:「尊者!我大家優波斯那請明日食,唯願屈臨!」尊者答言:「汝還歸家,告優波斯那:『善哉優婆夷!知時長宜。佛讚五施得福無量,所謂——施遠來者、施遠去者、施病瘦者、於飢餓時施於飲食、施知法人。如是五施,現世獲福。』」
使者受教,辭退出林,急疾還家,到已問婢大家所在,答言:「彼高屋上,初夜、中夜不得睡眠,今方始眠。」使曰:「喚覺!」率言不敢。曰:「汝若不能,我自當覺。」咸言隨意。便前上屋,彈指令覺。覺已問言:「欲何所白?」白言:「大家!尊者舍利弗、目揵連等在某林中。」優波斯那甚大喜躍,即便自取耳二金鐶而以賞之。尋更白言:「尊者有好言教到大家邊。」即曰:「有何好教,可時說之。」具以五施而為說之。時優婆夷歡喜踰前,譬如蓮花見日即便開敷,時彼開解,亦復如是,即自解頸眾寶瓔珞,重以賜之。使者白言:「大家時起洗手、辦具飲食供養,我向輙持大家言教,請二尊者及五百弟子今日來食,願時供辦。」聞是語已,益復踊躍,言:「我所欲作,已為我作,快不可言!我今放汝,更不屬我,如汝善好,在家出家,聚落城邑,隨處光好。」
時優波斯那即起洗手,告語家屬及諸隣比:「汝應作食。」「汝應燃火。」「汝應取水。」「汝應敷席。」「汝應取花。」如是種種,分部訖已,即自取藥,㨶末和簁。所供已辦,即遣是人還白:「時到,食具已辦,唯願知時!」
時二尊者與諸比丘著衣持鉢,往詣其家,就座而坐。時優波斯那手自行水,下種種食,色香味具。一切諸行隨業受報——好色食施,得好顏色;食有好香,得遠名稱;其味具足,得隨意所欲;以食之報,得大筋力。
眾僧食已,尊者舍利弗即與之呪願。其呪願時,優波斯那白言:「尊者!願當稱彼毘沙門天王名。」時舍利弗呪願已訖,尋便問言:「汝於毘沙門天王有何因緣,而稱其名?」白言:「尊者!有希有事,以我昨夜誦《法句》故,彼天王住於空中聽我誦經,讚言:『善哉!善哉!姉妹善說妙法。』我即仰問:『汝為是誰?不覩身形,但有聲耶。』彼答我言:『我是鬼王毘沙門身,聞汝誦經,故住聽耳。欲以天寶相遺,而非汝所宜,今以善言贈汝。』我即問言:『欲何所告?』即言:『尊者舍利弗、目揵連,明日當至某林,汝可請來,於舍供養,呪願之時念稱我名。』我即問之:『稱汝名字,有何利益?』彼即答我具以上事。以是因緣,我今稱之。」舍利弗言:「實為奇特!汝人彼天,而能屈意與汝言語,云是姉妹。」
優婆夷言:「我又更有奇特之事。此舍有神,與我親厚,如有女人共相往來。我布施時,此神語我:『此阿羅漢。』『此阿那含。』『此斯陀含。』『此須陀洹。』『此凡夫。』『此持戒。』『此破戒。』『此智慧。』『此愚癡。』我雖聞此說,意等無二,於凡夫、犯戒等如阿羅漢。」舍利弗言:「汝實奇特!能於此中生平等心。」
摩訶斯那言:「我復有奇特好事。我女人身,加復在家,而能除滅二十身見,得須陀洹。」舍利弗言:「姉妹!汝甚奇特!能於女身成須陀洹。」
優婆夷言:「我又更有希有奇特!我有四子皆惡邪見。我夫惡邪,又亦尤甚,於佛法僧不識不敬,我若供養三寶及給貧窮,便生嫉恚,咸言:『我等勞勤家業,而乃作此無益之用。』雖有此說,我於道心修善布施,終無退縮,亦不恚恨。」
舍利弗言:「婦人之法,一切時中常不自在——少小則父母護;壯時則其夫護;老時則子護。而汝不為夫、子所制,隨意修善。姉妹!我今誨汝,可善著心。何者好事?謂佛世尊是暮當至毘紐乾特林,我用是事以相報遺。」語已,辭還所止。優婆夷言:「尊者所告實為甚善!尊者去後,當辦所供,以待世尊。」
如是世尊以至是林,摩訶斯那甚大歡喜,即集諸優婆夷尋於其暮往至佛所,遙見世尊光相殊妙,五情悅豫,喜踊無量。到已作禮,種種香華供養佛畢,却坐一面。佛為說法——施論、戒論、生天、斷欲、涅槃之論。
聞說法已,將欲還家,合掌白佛:「我此村人普皆邪見,不識佛法,不知佛德,不好布施,故使沙門、婆羅門入此村乞,常至我家。唯願世尊隨我幾時住此村邑,佛及弟子常受我請、四事供養!」
白已,禮足而退,次第觀諸比丘所止宿處,最後見有一病比丘臥草窟中,即問:「大德!何所苦患?」比丘答言:「道路行來,四大不調,困苦少賴。」優婆夷言:「大德所患,便宜何食?」答言:「醫處當服新熱肉汁。」優婆夷言:「莫復餘求,我明日當送。」答言:「可。」
爾時優婆夷禮足還家,自思惟言:「我得大利,見佛世尊及舍利弗等諸大尊者。」深加喜慶,然不憶念明十五日——時彼國法,其十五日一切不殺,殺者違命。
明日晨朝,勅使持錢買新熱肉。使人受教,詣市遍求,不得空還,白大家言:「今十五日,市無屠殺。」時優婆夷告使人言:「汝持千錢買百錢肉,有求利者,或能與汝。」使人持錢,又往推覓,王限重故,無敢與者。使人還白,具如事情。時優婆夷聞是事已,心憂惱言:「汝持金錢等重買索。」爾時使人雖持金錢如勅推求,而諸屠者雖貪其利,王法嚴重,懼失命根,無敢與者。如是往返,了不能得。
時優婆夷倍增憂惱,念:「病比丘已受我請,而我設當不供所須,或能失命,便是我咎,當設何計?」
念是事已,重自思惟:「往昔菩薩以一鴿故,猶自屠割,不惜身肉,況此比丘於鴿有降,我寧不愛自己身肉而不濟?」彼作是念已,將一可信常所使人却入靜室,淨自洗身,踞坐床上,勅使人言:「汝今割我股裏肉取。」爾時使人如教,即以利刀割取。當割肉時,苦痛逼切,悶絕躄地,時婢即以白󰧕纏裹。既取肉已,合諸藥草,煮以為𩟯,送疾比丘。比丘受是信心檀越所送,食已,疾即除愈。
夫婆羅門,于時不在,行還問言:「摩訶斯那為何所在?」答:「某房中。」其夫往見顏色變異,不與常同,即便問言:「汝今何緣憔悴乃爾?」對曰:「我今為病所侵。」其夫憂愁,尋集諸醫,診其所患。醫集問言:「汝有何疾?所疾發動,其來久如?有休間不?」答言:「我病一切時痛,如今疼苦無復休間。」時醫察脈,不知所痛,默然還出。其夫垂泣,而問妻言:「汝何所疾,以情見語。」妻答之曰:「明醫不知,我焉能知?」
時婆羅門問家內人:「汝等能知摩訶斯那所苦患不?」時諸使人白言:「大家!我等不知,當問可信所親近者。」時婆羅門即召彼婢於隱屏處,問言:「我婦何由有疾?」婢以實答:「大家!當知為病比丘故,割肉飴之。」夫聞是已,於佛法僧生恚害心,便於街巷,高聲唱言:「沙門釋子食噉人肉,如駮足王。」
爾時篤信優婆塞聞婆羅門罵佛法僧,憂愁不樂,往世尊所,頭面禮足。世尊告曰:「汝等何故,愁慘不樂?」白言:「世尊!有一婆羅門於多人處高聲唱言,罵佛法僧:『昔駮足王,食噉人肉;今沙門釋子,食噉人肉,亦復如是。』願佛世尊勅諸比丘莫食人肉!」
爾時世尊以是事故集比丘僧,呼病比丘。時病比丘聞世尊教,心懷喜踊:「世尊大慈乃流及我。」身雖羸瘦,自力而來,到已禮足,却坐一面。佛言:「貴子!汝何所患?」比丘白言:「為病所惱,今見世尊,小得瘳降。」世尊又問:「今日汝何所食?」答言:「今日食肉汁食。」佛言:「所食是新肉?為乾肉乎?」答言:「新肉。天竺國熱,肉不經宿。」「所食若新若乾——善男子!汝食肉時,為問淨不淨不?」答言:「世尊!我病困久,得便食之,實不問也。」佛言:「比丘!汝云何乃受不淨食?比丘之法,檀越與食,應先問之:『此是何肉?』檀越若言:『此是淨肉。』應重觀察,可信應食;若不可信,便不可食。」爾時世尊即制比丘——諸不淨肉,皆不應食;若見聞疑三不淨肉,亦不應食,如是分別應不應食。
時優婆夷聞,「佛世尊正由我故,制諸比丘不得食肉。」生大苦惱,以緣於己,永令比丘不食肉故,即語夫言:「若能為我請佛及僧明日來此設供養者,甚善;若其不能,我當捨命。我乃自以身肉施人,汝有何悔,乃起是事!」
此婆羅門素於三寶無信敬心,聞妻是語,以其妻故,入林趣佛,至佛所已,即言:「瞿曇沙門及諸弟子當受我請,明日舍食。」佛默然受。時婆羅門知佛受請,還家語妻:「沙門瞿曇已受汝請。」時優婆夷即勅家內辦種種食、香花、坐具。明日時到,遣人林中往白世尊:「食具已辦,唯聖知時!」
佛與比丘著衣持鉢往至其家,就座而坐;坐已,問婆羅門:「摩訶斯那今何所在?」答言:「病在某房。」佛言:「喚來。」時婆羅門即往告言:「汝師呼汝。」即曰:「我摩訶斯那禮佛法僧足。我有病苦,不任起往。」其夫往白佛言:「優婆斯那:『禮佛法僧足。我有病苦,不任起往。』」佛告阿難:「汝往告優波斯那:『汝起見佛。』」阿難即往告優波斯那:「世尊呼汝,汝可往見。」時優波斯那即於臥上合掌白言:「我今禮佛法僧。思見世尊,如飢須食,如渴須飲,如寒思溫,如熱思涼,如失道思導,我思見佛亦復如是。心雖欲往,身不肯隨。」阿難還白佛如優波斯那所說。佛勅阿難:「并床輿來。」阿難奉教,使人輿來到於佛前。
爾時,如來放大光明,諸遇佛光觸其身者,狂者得正,亂者得定,病者得愈。時優波斯那遇佛光已,苦痛即除。爾時舍神以水洗瘡,以藥塗之,平復如故。時優波斯那即起下床,手執金瓶,自行澡水,下種種食,色香味具。
佛食已,澡手洗鉢,為摩訶斯那說微妙法——所謂布施、持戒、人天果報,生死過患,貪欲為害,出離滅樂,十二因緣輪轉不息。時優波斯那聞佛所說,得斷慳嫉,成阿那含道;家內眷屬悉受五戒;其婆羅門捨離邪見,信敬三寶,受優婆塞戒。時會四眾有得須陀洹者,有得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羅漢者,有發大道心者,一切大小莫不歡喜。
時有眾人畏生死者,各作是念:「今此女人乃能如是自割身肉以供沙門,甚為奇特!我等若捨聚落田宅,豈足為難?」便各棄捨聚落、家屬,出家求道,勤修精進,斷諸結漏,成羅漢道。時此聚落佛法信行,廣闡流布。
以是緣故,有強志者,乃至女人,讀誦經法,不惜身肉,得諸道果,況於丈夫勤心道業,當不成者乎?是因緣故,諸善男子!當勤善法,畏於生死,便得結使微薄、離於生死,雖於此末法之中不能得度,緣此功德,當於人天受無窮福。彌勒世尊不久五十六億七千萬歲來此成佛,當為汝等廣說妙法,汝於其中隨願所求,成三乘道,悉得解脫。頂戴奉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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