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量論略解
集量論略解序
《集量論》的作者陳那,是世親門下著名四大弟子之一。他在因明方面的造詣,勝過世親,對因明有劃時代的巨大貢獻。《集量論》是他集因明學大成的主要著作,他繼承了前人的學說又有獨特的創見,所以後之學者,把陳那以後的因明叫做新因明。
約於公元六世紀,陳那出生在南印度一婆羅門家庭,幼年先拜婆羅門老師學藝,繼拜佛教小乘犢子部軌範師浪波晉為師,法名厥吉浪波,舊譯為「陳那」,「大域龍」,或「方象」。當他求軌範師教其修禪定斷煩惱之道時,師教其修「離蘊不可說我」之說,并教給探索「不可說我」的秘訣。他遵師教,修了一段時間,竟未能找到所謂「離蘊不可說我」。自以為必有內外障緣,於是白天在陽光開朗之際,夜晚在燈燭照明之下,露出自己的軀體,雙目眨動,向四方探視,而終無所得。他這種奇怪的修法,遭到了同道們的非議。并把這些情況稟告了軌範師。師問道:「汝為何如此修行?」答:「弟子愚魯,軌範師所教『離蘊不可說我』之理,遵循修行,終未覓得,故疑自己是否有內外障緣,故作如是觀行。」這段話表面上是匯報了他修行的經過,實際上是指出了那種理論的渺茫性。軌範師因而指責他攻擊了自宗之理,遂把他驅逐了。當時他本想據理反駁軌範師的觀點,但覺得這樣做,有違禮儀,所以向師叩頭辭別,轉去拜世親為師,閱讀佛教大乘教典,研究彌勒學說。他特別擅長因明,據西藏學者多羅那他《印度佛教史》記載:「他最終能背誦五百部經典,包括佛教大乘,小乘,密乘及咒語等。」
後來他去窩芝庇廈地方的一個森林裡,住在非常幽靜的拔惹瑟納岩洞,專心勤奮修持。過了幾年,因不少異教徒去那爛陀寺,要求僧眾出來辯論。當時那爛陀寺僧人中,沒有能夠出來答辯的人。遂從東印度請來陳那。他運用因明推理論證的法則和技巧,三次駁倒了來辯的異教徒,使他們拋棄了異教的主張,歸依了佛教。此後他周遊講學,著書立說,名震一時。他決心把量理學思想集中起來寫一部書,以解釋佛學的旨趣,這就是陳那寫《集量論》的緣起。
他山居岩洞裡,首先寫了《集量論》的歸敬頌,即在寫書的本文之前,表示歸敬教主佛陀的四句贊頌文。傳說當時他把這頌文第一次用石筆寫在岩壁上,即出去乞食,頓時光芒四射,大地震動。異教徒祖師為之愕然。那時,在該岩洞附近,有個異教徒名士杰那波,他對這種突然出現的景象,深為驚異,心生嫉妒,乃乘陳那出去乞食的機會,來把陳那寫在岩壁上的歸敬頌文擦掉。以後陳那又寫了第二次,也被擦掉了。又寫第三次,并在頌文後面寫道:「是誰擦掉我寫的歸敬頌文?如果是嬉戲,那有什麼意思呢?如果出於嫉妒之心,倘有膽量,為何不敢露面?如果願意展開辯論,那就請來吧!」隨後仍發生擦掉頌文的情況。當陳那乞食歸來,正與那人相遇,按古印度辯論的慣例,同那人用各自的宗教信仰作為賭注,展開了激烈的辯論,他以高超的辯才和論理修養,把敵方駁倒了三次之後說:「你辯輸了,可以歸依佛教。」那人惱羞成怒,仍不服輸。因此,陳那產生悲觀消極思想。據佛教徒記載,說他受到文殊菩薩的靈異啟示,并勉勵他造《集量論》。陳那遂發願,造成此論。
陳那首先寫完《集量論》本頌,繼而又寫了《集量論自注》。還有他的弟子也為此寫了不少注釋。在印度大約有法稱的《因明七論》,護善的《成外境論》、《成一切智人》,法勝的《成剎那滅壞》、《成遮餘》等等。
《集量論》等量理論典傳到藏地之後,如薩班.貢噶江村,宗喀巴.羅桑札巴等藏族學者,都為它寫過注釋,專為《集量論》寫的注釋,有賈曹.達瑪仁欽的《量經釋》等。
《集量論》,藏地學者稱為《量經》,即量理的經典著作,共分為六部分:現量品,自利比量品,利他比量品,觀喻似喻品,觀遣他品,觀反斷品。各品所闡述的內容,儘管有所側重,但總的說來,乃為區別於舊因明而成立陳那有所創見的新的因明學體系。
從陳那的誕生、經歷,我們可以看到陳那先是學佛教小乘理論,僅有自求解脫輪回的思想,後來才信仰了大乘,試圖廣利眾生,足見他是在思想境界出現一大飛躍的情況下,用《集量論》闡述大乘佛教宗旨。
在《集量論》中,陳那從兩個方面,論述量理法則,首先擺出自己的主張,即所謂「立自宗」。其次是批駁其他教派如「論軌」、「正理派」、「勝論派」、「數論派」、「觀行派」等的主張,即所謂「破異執」。從這些立、破推理論證的過程中,我們可以了解到佛教與其他教派各自的主張及其爭論的焦點,這對印度各家哲學思想的探索,極有參考價值。
吾師法尊,是近代赴藏求法學者中德學兼優的翻譯家。他一生孜孜不倦地做譯傳工作,做出了不少的成績。《集量論》的翻譯和《集量論略解》的譯編,是在他年近八旬,病魔纏身,視力極為衰退的情況下完成的,也是他從事譯著的最後一部作品。他一生勤學苦研,堅靭不拔,勤勤懇懇地從事翻譯事業的精神,足為後人學習楷模。這部遺作在研究藏傳因明學方面有一定的價值。
自己深感《集量論》自印譯藏,成為藏族文化思想構成的重要部分,至今在藏族的意識形態領域中,還存在着廣泛的影響。至於和邏輯學的關係就更見密切,因為它本身就是屬於邏輯思想體系的。對它進行發掘和整理,對印、藏有關陳那因明學說的論述,進一步作全面的譯傳和研究,是一件很有意義的工作。在對譯者法尊法師表示敬佩悼念之餘,雖自顧無似,願以他的堅持傳譯的精神作為榜樣,作出個人應盡的貢獻,并以志嚮往。
───編輯部───